冬城伊始5
冬城伊始5
姜颂转过身来,看见一个陌生的人出现，伸手抹掉了眼泪恢复了冰冷的表情，“你是？”
女人一脸欣喜,拉着姜颂的手喜出望外地上下打量，“长大了,也变得更漂亮了，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妈妈啊！”
——就是那个生了她又不要她，成年后叫她不要去打扰的妈妈。
姜颂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她一字一字地从自己嘴里蹦出来：“妈妈？”
声音又轻又不敢置信。
“对呀，我是你的妈妈。”她的脸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丽轮廓。
姜颂回过神了，冷漠道：“我不是你女儿,你认错人了。”
姜颂转身就要离开,被女人拦了下来,她神情哀切,看着姜颂,“我是妈妈呀,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我没有在我一岁就离我而去,十几年从未过问,也从来没有见过的妈妈。”
眼看姜颂就要离开，女人心痛哭叫,跪在地上，“女儿啊,都是妈妈的错，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曾经被所谓的父母背弃,姜颂已经对父母这一词有了心理应激，她拉着她的肘想她起来,可女人死也不愿，弄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女人这才停止哭嚎转为低泣，一直小声道歉。
姜颂没得办法，只好把她带去自己暂住的酒店，“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不要离我太近，我会觉得不舒服。”
徐梓讪讪然地坐过去，“好。”
姜颂就站在了离她两米开外的门口，冷静地看着这个女人，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自己母亲长什么样，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端详，她和自己五官相似，也是从小从别人那里听说的美女样子。
柳叶弯眉，唇红齿白，下巴和嘴唇都是小而精致。
只是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
姜颂曾经在自己考完高考，拿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按着辗转得来的地址找到她二婚后家附近，只是远远一看，她就知道那个和自己长相相似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徐梓也是一眼认出多年未见的女儿，毕竟她的脸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姜颂满满回忆起来，那是个阴沉沉的下午，密不透光的云层压抑而厚重，她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拽到了一边，她还来不及和生母分享自己金榜题名的喜悦还有多年以来的委屈苦楚，就被亲生母亲冷硬告知。
“我不认识你，你也记得你不认识我，知道了吗？”
姜颂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不是我妈妈吗？”
徐梓小声尖叫，“我不是！我现在的家庭很美满，我也过得很幸福，我以前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和那人结婚，嫁到穷乡僻也日子过得那么苦，还有那个男人……你们是我曾经悲苦生活的痛苦来源，算我求你了，不要让我回忆那样的过往好不好？”
“原来对于你来说，我就只是你痛苦的来源和悲剧……”
徐梓丢下死生不复相认的话就离开了，远处她牵着再婚后生的小女儿笑容满面，徒留她一辈子风雨面对。
那个小女孩真的很漂亮，白净漂亮像极了天真纯洁又不食人间的小天使。
而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被遗弃的猫猫狗狗，见不得人，也不愿意被亲生母亲多看一眼。
这一刻她的人生遭受了来自生命最重要的人一次最彻底的否定。
姜颂眼中的日渐苍老的女人和那时狠心冷血的母亲重合为一，“我想不明白，当时那样决绝的你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还称我为女儿。”
徐梓只会一个劲的哭，好像她自己才是受害人。
“我没欠你的。”
听到这话徐梓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而姜颂却没有给她一丝反馈，让她哭得心力憔悴。
许久，姜颂才从远处走来，从桌子上拿起一包抽纸递过去，看似温暖的一个小举动更是催化了徐梓，她哭得更加用力！
“女儿啊，妈妈真的错了，这二十多年来妈妈每一天都无时不刻不在后悔，就想为自己曾经道一次歉。我当时说那样的话也是无奈至极，你要相信妈妈！”
“妈妈肯定也是爱你的，你是妈妈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亲骨肉，试问天底下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
她说得声泪俱下，姜颂也不打扰她。
徐梓抱着孩子痛哭，姜颂默不作声，心中复杂情绪在翻涌，她其实是一个很好哄的人如果是多年以前，她也许就只需要父母说一声她们做错了，她就会原谅了她们。
她微垂眼睛，看着母亲被蹉跎出来的白发，语气有些许难过，“妈妈，我其实也很想你。”
母女两人正在相拥，窗外树木枝繁茂盛，可黄掉的叶子还是会飘然而下，落进泥里，在生命里腐败。
姜颂说以后再联系，自己要出差工作，徐梓连连点头。
“那你工作闲下来的时候记得给妈妈打电话，这是妈妈的联系方式，妈妈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姜颂沉默点头。
“好孩子，我的乖宝。”她极致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头，忽然发现她的发根，“诶呀，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多白发？”
姜颂无谓地说：“到年纪的自然会有。”
“那可不行，妈妈去给你做芝麻丸，再去给你找药方调养，还有啊，你太瘦了。以后出去工作也要记得去好好吃饭，多吃两碗，马上就要天凉了，你可要记得多买几件厚的衣服穿。”
她叨叨絮絮地说着很多体己的话，仿佛要把她多年缺位的母爱这寥寥数句的话里都展现出来。
姜颂背起行李，站在门口深深注视着多年未见的母亲，像是要把自己的一生看完了。
也许再过几年，她现在的样子跟未来的自己应该很像吧，血缘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叫你生，也能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