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这次两边的冲突可以说得上是蓄谋已久。一直以来因为□□的供应问题白露高层早就已经看他们不爽很久，假面的交易仅仅维持了不到三个月就撕开了和平的伪装。毕竟在利益面前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是在经过这场枪战之后，恐怕很多东西又要重新开始洗牌。但从宋鸣的表情来看，似乎对货源的问题并不发愁。
秋奕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金三角的地图，多少也能猜到宋鸣这几天去了哪里。但还是满腹疑惑，宋鸣不咸不淡地避开他追问的目光，带着他到私人诊所处理伤口。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但消毒水浇到创口表面时还是疼得他狠狠一皱眉，一脸麻木地看着针线在肉里不断出入缝合。
“你不是出国去了。”他捧着胳膊站起来，等缝合完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宋鸣看着他，伸手在他鼻尖抹了一下，“这不是刚回来。”
“合着单白就是让我一个人去送死是么，借别人的手弄死我也算是解决他一心头大恨？”秋奕冷笑。
“不关他的事。这次的事确实是个意外，收到消息我就马上赶过来了。”宋鸣手指慢慢下滑，由浅浅的触摸到用双手捧住他的脸，指尖轻轻陷在他脸上刚包扎好的纱布里，“疼么？”
“这还用说，我砍你两刀试试？”秋奕表情显得非常烦躁，宋鸣却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委屈，刚才莫名有些阴郁的心情也消散了几分。
刚收到秋奕被困住的消息时他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就赶了过来，一路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非常紧张--他知道冲突在所难免，但没想过白露会这么疯，居然真的会上来就直接动手。又想到只身一人陷入枪战的秋奕，沉着脸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但等真的赶到现场又看见他被另一个人搂着出来，被刺眼的灯光照出一张眼熟的脸--居然是他？宋鸣眯着眼睛看着那个背影，原本只是想着可以利用一下，没想到这个警察比他想象的还要疯，居然真的能带着秋奕全身而退。这再明显不过的态度表明了是要和他们合作，但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拉拢到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太过容易了些。
宋鸣想到那双紧紧圈在秋奕腰上不放的手，总算明白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围绕自己心头莫名的怒火源头从何而来。表面还是不动声色，“他怎么找到你的。”
“我还正想问呢，那个警察什么时候和你们联系上的，突然出现吓我一跳。”秋奕紧紧皱着眉，不自觉用食指用力去掐拇指，“不过还好他在，不然这会我早死了。”
话倒是挑不出哪有毛病，但就是听着让他不爽。宋鸣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力道大了几分，“他除了救你以外，还对你做了什么？”
秋奕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得出结论宋鸣并不是哪里起了疑心。随后怒气迅速上涌，狠狠打掉他的手，“我他妈被一群人拿枪堵着差点当场死在那，你的关注点就是这个？宋鸣，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最好只是来救人的。”宋鸣看着他冷笑，自知刚才的质问确实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那张盛满怒意的脸就是止不住充满恶意的浮想联翩。秋奕一惯冷静克制甚至淡漠的性格总是让他伸手就被扎一手的刺，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欲罢不能，像毒品般让他上瘾。
但只是因为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居然就能让他脸上露出这种鲜活的表情。凭什么？宋鸣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怨毒，伸手扯住他后脑的头发被迫让他擡头，“我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来救人的。我之前是不是就说过？不该让我看见的东西就收一收，自己藏好了。”
秋奕只是狠狠盯着他，感觉自己目光里也能淬出毒来。愤怒、恨意、委屈一并交织在心头，呼吸都是滚烫的。在他眼里宋鸣一直就是条到处撒尿圈地盘的疯狗，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统领一切，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是么，那倒要看看到最后是我弄死你还是你弄死我。愤怒到极致之下居然还笑出了声，宋鸣这种不顾一切的占有欲在他眼中只剩下了可笑，近距离看着他轻轻眨眼，“那我很早之前也说过。宋鸣，关-你-屁-事。”
说完擡手狠狠一拳砸到了他脸上，用的是没受伤的左手。虽然姿势有些别扭，但完全没收着力道，一拳下去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宋鸣面无表情擦了擦嘴角的血，按着他的肩膀就狠狠吻了下去，没有丝毫温存，只是一个充满怒意的吻。用力咬着他偏薄的下唇就把舌头伸了进去，胸腔里都是怒气。不让他逃，不准他躲，亲吻不是缠绵，只是更深一层的占有。想在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打上自己专属的记号，划入自己的领地不被任何人看到。在接吻的间隙里模模糊糊开口：“......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秋奕猝不及防被他推得撞在了墙上，正好撞到后背淤青的地方差点疼得他两眼一黑。下意识想挣扎，但偏偏被掐着下巴动弹不得，上颚被霸道不容拒绝的动作一点点扫过，舌根都被吮得发酸。强烈的屈辱感一并涌上心头，看向宋鸣的眼睛里甚至积了一层薄薄的泪：这又是把他当什么了？
宋鸣死死掐着他的下巴，从一开始充满怒意的吻慢慢缓和下来，甚至带了点讨好。秋奕的手指从一开始就缠在他的衣领上，像是想把他往外推，但姿势怎么看都有些别扭。感受到他主动分开双唇，心头还有些惊喜，以为是他终于放弃抵抗，结果刚探进去就感觉被人狠狠咬了一口。被一把推开伸手狠狠擦着自己的唇，擦得整个手背都是鲜红的颜色。
宋鸣皱着眉用舌尖舔了舔，感觉被咬出来的伤口还不小，真够狠的。但看着那张怒气值明显爆表的脸不知怎的内心又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愉悦，面无表情地品尝被咬出来的一嘴血腥味。
秋奕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去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
再见到陆成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这段时间秋奕对宋鸣能躲就躲，感受到他明显的抵触情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借口又出了国，一忙就忙得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这也正好，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其他的事情丢给单白处理就好，反正刚好欠他一个人情。
于是他还真就在这种水火不容的胶着状态里吊儿郎当当起了闲人，心情好了就去sen那边拍套宣传，更多时候还是宅在家里，打打游戏调调酒，生活过得还挺滋润。
直到这天下午他到附近新开的网红甜品店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来，头上忽然覆了层阴影，“介意拼个桌么。”
拒绝的话刚准备脱口而出，一擡头看到来人，刚发了一个音节的字瞬间收了回去，还差点儿闪到舌头。又眼睁睁看着陆成霖一脸坦然自若地坐下来，指着他手里的菜单说：“这里的布朗尼蛋糕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大概是秋奕眼里的敌意太明显，陆成霖擡头又冲他笑了笑，“不喜欢太甜的话，也可以尝尝舒芙蕾。”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秋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庆幸此刻周围人还挺多，用明显压低了的语调问：“你来这干什么。”
陆成霖擡头四处张望着，又挥手让服务员过来，在等待的间隙里才压着声音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关你屁事。”
陆成霖听到这四个字又轻轻笑了几声，也没再继续开口。等到点的东西端上来就开始低头默默吃东西，秋奕捉摸不透他的来意，只好也跟着吃起来，目光却不间断在他脸上巡逻，企图榨出一丝一毫可能有的线索。
“别看我，你吃你的。”
秋奕只好愤愤低下头，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松饼就听见那边说：“一直给警方暗中传递消息的人，是你吗。”
险些被一口松饼当场噎死，秋奕只好赶紧拿起旁边的奶茶往下顺。缓过来后只感觉头皮一阵阵发麻。明明是疑问句，却是用的肯定的语调。他盯着陆成霖的眼睛，“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关于我之前牺牲的一个同事，他的信息是最高机密，除了本人和警局少数几个人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陆成霖也看着他，手指轻轻在桌上敲击着。
秋奕沉默地坐在原地，手指每一次敲击的停顿都会在他心中弹出一个数字：9-7-8-6-6-3
警号。
“我同事牺牲之前给我们留下一条线索，说黑耀内部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警号，那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陆成霖的声音十分平稳，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从我第一天见你的时候，你就戴着那个了吧。”
秋奕顿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的玛瑙手串，温润的玉石表面刻着看似古朴的文字。乍一看还以为是花纹装饰，但其实是梵文。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个数字。而手串上的符号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秋奕坐在那里，不知怎的就忽然回想起了已经是很久之前，几乎如梦如幻的上一段人生。有人在阳光下向他飞奔而来，脸上灿烂的微笑，烈烈长风中从后用力抱住他的那双手。
“你要一直对我好。”
“也不准离开我。”
“那就不离开。”
“那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我。”
“好，我答应你。”
原本支撑住他的唯一那点信念已经摇摇欲坠，曾经在心里无数次燃起希望，然后失望，最后绝望。于是他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但总有那么些时刻还是在心里燃起一团小小的火：他在等。等着一个人的出现，等着他拉自己一把。
如今终于成真的时候却只觉得恍惚。他看着面前的人，感觉周围的景物仿佛静止了一般，“但怎么......会是你。”
陆成霖这会终于坐直身体，视线毫不避让地撞进他眼底最深处。他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秋奕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从刚才的片刻波动他能明显看出他眼底的疲惫，又或许是神经绷到极致不计后果的疯狂。
他在心里想：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撑下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