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秋奕站在二楼往下看，楼下有人在喷干冰，尖叫声混在音乐沉重的鼓点里刺耳又尖锐。他盯着舞池上方不断闪烁的灯带，年轻那会儿倒是挺喜欢这种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氛围，现在只感觉眼睛被晃得发花，心脏也被一声声的尖叫刺得发疼。
不过很多时候他也挺能理解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群，生活不易就得用这种发泄的手段来弥补。虽然发泄完就是无尽的空虚，但到头来想想空虚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比清醒地面对现实舒服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舞池里的人群转身下楼。酒保远远就看到了他，冲他招手：“老大你来了？要喝点儿什么。”
秋奕没说话，酒保看他一眼就赶紧让出位置，“哎呀差点忘了，老大你调酒的技术比我可好多了。”
“都一样。”秋奕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纯威士忌，冰酒石落到玻璃杯里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刚把杯沿贴到唇边又听那边说了句：“老板今天也来了，在三楼坐着呢。”
秋奕差点儿被呛着，没好气地擡头看了眼楼上，但酒喝完了也没动。
“老大你......不去一下吗？”酒保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见。”秋奕很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就说我不在。你也别偷偷去打小报告。”
酒保长长“哦”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dm现任的老板还是眼前这位哥。又暗自腹诽太子爷追人还真是舍得花钱，地段这么好又这么大的酒吧说送就送，就是换个别的妞大概也没这福分。
秋奕今天本来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想着过来转转，没想到宋鸣回国之后就阴魂不散，一天到晚净给他找事儿。憋着一肚子火盯着酒架正思考换瓶别的什么酒，突然有一人隔着人群远远冲他跑来，“秋奕哥！”
“宋京？”秋奕看到来人高高挑了下右眉，“你怎么来了？满十八了么就偷跑出来鬼混。”
“上个月刚满，不信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宋京笑嘻嘻地说。秋奕看着他那双写满天真圆溜溜的大眼睛，摇了摇头，“你哥就在楼上，小心他一会就下来逮你。”
“那又怎样，我又不怕他。”宋京百无聊赖地坐在高脚凳上撑着胳膊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边那杯酒，“我的份呢？我也要。”
“行吧，你要喝什么。”
“什么都行，我只要秋奕哥亲手调的。”
几分钟后宋京就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杯牛奶皱起了眉，很不高兴地说：“我才不要喝这个！”
“小孩子就喝这个。”秋奕一边擦着酒杯瞥了他一眼，“喝牛奶长得高，没准你这两年还能往上窜一窜。”
宋京听了这话才勉为其难把杯子抓了过来，咬着吸管含糊道：“秋奕哥，我哥是不是还在追你啊？你答应他了吗？”
“没有。怎么可能。”秋奕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要不你顺便回去告诉你大哥，让他早点死心？”
“可是我确实也很想你来做大嫂啊。”宋京撅了噘嘴，又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落到他搭到吧台边缘曲起的手指上，“秋奕哥，你的手指真好看。脸也好看，全身上下哪里都好看。”
“喝完了早点回去睡觉，小孩子熬什么夜。”秋奕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是不是胖了点儿？嗯，看着比你哥可爱多了。”
宋京被他掐得差点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地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可爱。不过如果是秋奕哥的话就算啦，我不计较了。”
秋奕轻轻笑了两声，又听着这小孩在那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我哥虽然人品不行，但你要是嫁过来的话他肯定会对你很好的，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
秋奕没说话，含着一口酒在舌尖转了半天才一点点往下咽。在心里默默地想你哥又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再说，就算是我想要的，他也给不了。
最后好不容易送走了小太子爷，秋奕靠着吧台慢慢转着杯子喝着手里的酒，原先躁动的鼓点变成了较为舒缓的摇滚，但听在耳朵里总觉得不真切，声音都忽远忽近的：“像我这样的浪子......怎么可能有初恋......梦把我从万花筒推落......把眼泪滴到我嘴边......味蕾却容不下你半点委屈......”
“一个人吗？”
在他正出神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擡头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在秋奕看过来后冲他笑了笑，“我请你喝一杯？”
“滚。”秋奕收回视线，连眼皮都懒得擡一下。
“我看你长得挺合眼缘，认识一下？”男人还没放弃，直接伸出手搭在他右肩，凑上去用一种轻柔而暧昧的语调慢慢说：“害羞什么，我活儿很好的。”
“我说，滚。”说完右手手腕轻轻一翻，剩下半杯酒全泼在了男人脸上。
“你他妈的......”男人有些狼狈地抹了抹脸上的酒，指着他正准备开骂，旁边就有个人冲过来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秋奕哥他第一次来不懂规矩。您千万别和他计较。”
秋奕把原来已经擡起的手慢慢放下，冷着脸哼了一个音节。那人马上识相地带着自己朋友转身就跑，但没跑几步就被人挡住去路，擡头瞬间本来的不耐烦马上变成了惊恐，“老板......好？”
旁边的男人虽然不认识宋鸣，但也被他自带的气场吓住，神情呆呆的。
“他碰你了？”宋鸣冲他俩身后看了一眼。秋奕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哪只手？”
“这只这只。”刚才搭讪秋奕的男人的朋友已经抢先把他的手拉了起来。男人明显哆嗦了一下，但也没反抗。
“一只手几根手指？”宋鸣把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说话的时候男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五根，是五根！”男人的朋友硬着头皮抢答。
“好。”宋鸣点了点头，又示意旁人搬了一箱啤酒过来，手指捏着瓶口转身直接砸在男人脑袋上，浅黄色的液体顺着头皮慢慢流下来，还掺着血。
男人像是被砸懵了，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他。
“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伸手，懂吗。”宋鸣的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挺正常，又从旁人手里接过第二瓶也敲在了男人脑袋上，“不懂也可以，今天我教你。”
“......”
在砸到第十二瓶的时候秋奕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去按住宋鸣的手：“够了。你是不是数学不好。”又看了一眼男人充斥着玻璃渣子泡沫啤酒惨不忍睹又鲜血淋漓的脑袋，“下手这么重，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无所谓。这种人的命能值几个钱。”宋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目光落在秋奕脸上又皱起了眉：“几百年也不见你来玩一次，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还在生气？”
秋奕看着这一地狼藉简直已经无力吐槽，正思考着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就听到外面突然乱哄哄的，然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警察！”
警察？秋奕呆了一瞬，警察为什么会来？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们这里聚众斗殴。”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秋奕满脸的不敢相信，右眉高高挑起，下意识望向来人的方向。越过喧杂的人群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一瞬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谁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