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待宋烟醒来,缓缓睁开双眸,四周漆黑一片,她怕黑,立时慌乱地翻身坐起来,却不想带起一连串清脆的金铃音。
金铃音是从她脚腕处传来的,她脚腕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箍着,她不知那是什么,但这种感觉让她不喜。
宋烟忙伸手想去解开,在手指即将触到脚腕上那串金铃时。
一只温凉大手横空伸出,牢牢包裹住她的,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苦涩青莲香钻入鼻间。
宋烟讷讷喊了一句,“皇叔?”
黑暗中,宋珩一只手摩挲着手里冰冷的金锁,一只手握着宋烟的手。
只听他缓缓开口,“阿烟不是答应我要陪我回王府,阿烟言而无信,竟想一个人回桃湾县去,皇叔只能出此下策。”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声音,落在宋烟耳里,却让她无端地升起一抹害怕。
她尚不明白宋珩的出此下策是何意,直到宋珩吹燃火折子,点燃烛火。
宋烟才看明白当下她的处境。
她正坐在宽敞华美的拔步床中央,屋内的布置陈设皆华美无比,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单桌上那套淡粉琉璃葡萄花茶具她也只在书上看过,恐怕连宫内都不曾贡有此物,与宋珩平日所用典雅之物大相径庭。
除此之外,她的左脚脚腕上不知何时被戴上一串小金铃,但凡她一动,这小金铃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不过,金铃会响,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与金铃相连的是一条长长的金线,金线连着的另一端是床柱,且被一把小巧的金锁锁住。
这分明是锁着她。
宋烟见状,神色慌乱道,“皇叔这是做何?为何要锁住阿烟,还请皇叔替阿烟解开。”
宋珩雪颜无一丝波澜,他伸出长指随意拨拨宋烟脚上的小金铃,冰凉指尖碰到她的肌肤时,宋烟身子轻颤了一下。
宋珩浅笑着收回手,声音清醇悦耳,“阿烟就待在此处,哪里也不用去,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阿烟就留在此处陪我可好?”
这岂不是要锁她一辈子?
宋烟一听,用力扯扯脚踝上的金铃串,可就算将脚腕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那金铃串依旧纹丝不动,反倒将自己细嫩的手心勒嵌出一记深印。
宋珩清浅一笑,“阿烟莫再挣扎了,我不想见你受伤,难道留在此处不好吗?你不是说想嫁给我?想要什么样的婚宴,我即可着人布置。”
他欺身上前,侧坐在她身边,握起她的手细细抚着她被勒出红痕的手心,轻描淡写地提起成亲一事。
离得近了,宋烟能闻到他身上除了青莲香外,还有一股药草香。
宋烟睁着水眸看向他,只是从前这双猫儿眼望着他是,满心满眼都是他,而如今,这双眼,眼里全是戒备、不满、还有丝恐惧。
“皇叔,你就放了阿烟,从前是我错了,是我胆大包天,不该对你心存妄念,你放我回桃湾县好不好?”
听到桃湾县三字,宋珩平静的雪颜陡然掀起波涛,而后他又凑近她身边,低头去玩她脚腕上的小金铃。
“怎么,阿烟难道还想再与那楚向南续前缘?”
宋烟倔强地将脑袋转向一边,不想与他再说话。
宋珩也不发怒,只轻轻掰过她白皙下巴,“阿烟你还不知道吧?楚向南会在回程的山道上遭遇山匪,至于是福是祸,就要看他命大不大了,就算阿烟想和他再续前缘,也不成了。”
宋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蓦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他救过我的命,还是我夫君,你为何要这样做?”
宋珩避而不答,“他并非是你什么夫君,可当初你们连婚书都未经过官府记录在册,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夫妻。”
宋烟凝眉,“可我亲眼见他写下婚书。”
“他自是骗你的,阿烟可休要再提他,没直接要他的命已是对他的恩典。”
宋烟随即冷笑出声,“从前我敬重皇叔,觉得皇叔是好人,如今看来,皇叔与阿南也没什么两样。”
“皇叔你将我锁着也无妨,我是不可能与你成亲的,大医不是说你要与芊芳姑娘成亲,既如此,皇叔还是去寻芊芳姑娘,您与她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提到芊芳,宋珩壮似认真地思索起来,“的确,我是答应大医若能治好我以及你的腿伤,族长夫人的位置非申屠芊芳莫属。”
“她想当族长夫人,让她当便是,我不当这族长便是。”
宋烟一怔,他不愿当族长?这念头只在宋烟脑中短暂停留,而后她的注意力停在那句只好他的伤上。
难道他也受伤了?
宋烟下意识地去瞟他,却被宋珩捉了个正着,“阿烟是在担心我受伤么?”
宋要嘟囔一声,“自作多情,才不是担心你,我是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能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宋珩珀色双瞳升起一抹精光,“阿烟这提议似乎不错,我们一起长眠于此也未尝不可。”
宋烟累了,这根本不是她印象中的宋珩,她无奈道,“皇叔,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很难受。”
宋珩充耳不闻,“可是阿烟,没了你,我会生不如死的,你就可怜可怜皇叔好吗?”
宋烟难受极了,眼眶染上一抹绯红,“你有什么可怜的,若我可怜你,谁又来可怜我呢?”
这是,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透过石墙传进来,有些沉闷,但宋烟听出来,这是霍霄的声音。
“殿下,申屠长老说寻你有要事相商,请你尽快去一趟。”
宋珩将桌上的点心热茶拿来一些放在拔步床边的小案上,“阿烟若饿了,先用这些垫垫,我很快回来。”
宋珩起身离开时,手里还握着那把金锁。
宋烟看着屋内的一切,心烦意乱,小案伤的点心一口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