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宋珩一路栉风沐雨,待一路感到江南桃湾县时,已是三月后,寒冬已过,春日来临。
桃湾县不比上京繁华富庶,但与贫瘠酷寒的边域相比,已然好的太多。
城内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吆喝声不断,湖岸处芳草茵茵、淡烟疏柳,悠然又闲适。
宋珩、霍霄两人来到临湖的一家客栈落脚,桃湾县地方小,宋珩一出现,他不俗的气度以及容颜就引起众人的注意与好奇,路过的人纷纷窥探。
宋珩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周身还带有从战场上厮杀后留下的血气和煞气,美归美,但这气势也是够吓人的,众人又纷纷为之避让。
客房内,宋珩刚沐浴完,一身雪白长袍,发尾还滴着水,昳丽雪颜上也满是水珠,左耳的冰蓝耳珰发出点点暗芒。
霍霄递来擦水的棉布,他随手往乌发上一抹,面上不见一丝疲态,“打探到阿烟所住何处了吗?”
像是一刻也等不了。
霍霄心里咯噔一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他以为能再瞒久一些,也不知殿下知道真相后会做些什么……
霍霄在心里打了许久腹稿,不知该怎么说。
眼见宋珩等得不耐,霍霄不得不轻声开口,“殿下,探子来报顺,姑娘她好似成亲了。”
此言一出,窗外明明春光融融,可霍霄却感觉屋内像是有冰一寸寸蔓延而过,所过之处,冰冻三尺。
良久,宋珩才缓缓一笑,只是,在霍霄看来,那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宋珩凤眸寒凉,声音再平淡不过,“这样么?本王身为她的皇叔,她竟连一封请帖也未遣人送来,害得本王连她的喜酒都未喝上一口。”
话音一落,屋内有窸窣的碎裂声响起,宋珩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在手中化为齑粉。
他轻轻一扬手,手心的碎粉便纷纷扬扬洒向地面,霍霄看得胆战心惊。
宋珩拍了拍手,意味不明地一笑,“成了亲又如何,她永远只会也只能是本王的阿烟。”
说完,宋珩往圈椅上一坐,懒懒地往后一仰头,骨感清晰的下颌骨像是淬上一层薄冰,他阖上凤眸,这会儿又好似不急了。
“你先去问问阿烟具体住所。”
不多时,霍霄回来,“殿下,淮王好似也在桃湾县,并且不知他从哪里得到的风声,也在打探姑娘的下落。”
宋珩霍地睁开眼,声音有着噬骨的的冷意,“一只丧家犬,也敢肖想阿烟,那日之痛,想必他是忘了,既然如此,就让他再好好好回味回味。”
这毛骨悚然的语气,霍霄身子的某个地方下意识一疼,他又试探性地问,“殿下,那什么时候去见姑娘?”
宋珩下颌一扬,漫不经心道,“怎么,你比本王还急着去见阿烟?”
霍霄默默闭上嘴,殿下如今对烟姑娘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可怕,要是殿下亲眼见到烟姑娘和别的男子有说有笑,他都能想象到那男子的惨状。
见霍霄不说话,似是默认了,宋珩目光危险地睨向他。
霍霄回过神,忙不叠解释,“殿下莫要多想,属下只是随口一问,您放心,属下一直拿烟姑娘当妹妹,没有其他心思。”
宋珩表情更不悦了,反问他,“怎么,你还想当本王哥哥?”
霍霄心里叫苦不叠,苦笑道,“属下也不敢。”
宋珩轻嗤一声,“行了,去为本王寻面镜子来,你不用再跟着我了,去找淮王即可。”
……
已到深夜,楚家小院的一间屋子里,灰色床帐掩映下,宋烟双眸紧紧闭着,乌黑云鬓皆被汗湿,苍白小脸上满是泪水和汗珠。
她又梦到了那日落崖的场景,从高空坠落时,那种心快从胸腔里蹦出来的恐惧感,还有脚踝处钻心的疼意,怕是又要落雨了。
一切的一切,让她难以好眠。
宋烟猛地从梦中挣脱醒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口里又涩又苦。
擡眸瞥向账外,昏黄灯光下,远处的椅子上好似坐着个人影,屋里静悄悄一片,安静极了。
阿南回来了?
宋烟没想太多,她极其自然地唤了声,“阿南,我有些渴。”
以往阿南归家晚,她睡眠又浅,怕打扰到她,阿南也只是在屋内看过一圈后便去隔壁偏屋里歇息。
今晚不知为何,阿南竟然一直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在做什么。
宋烟脚踝痛起来后,身上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她也就没撩开床帐去看,只静静等着楚向南递来茶水。
片刻,椅子上的人影动了,他侧身提起桌上的茶壶,动作优雅地往茶杯满上一杯水,甚至还贴心地在手心里试过水温后,觉得有些烫,还往茶杯里轻轻吹上几口凉风。
宋烟侧头望向账外,觉得今晚的楚向南怎么有些奇怪?
来不及仔细思索,那道人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步朝床榻边走来。
越走越近,宋烟神思尚有些恍惚,此刻她若仔细去看,会发现一步步向她走来的男子身影不知比楚向南高大英挺多少。
来到床榻边,那身影半弯下腰,没说话,一只大手探进灰色幔帐,只手优雅地半举在半空中。
宋烟睁开迷糊的双眼,在看清男子的一双白净修长的玉手后,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这根本不是阿南的手,阿南平日里在县里的医馆看诊,有时太忙,偶尔还会帮医馆伙计碾药、磨药,手背又黑又糙的。
宋烟忍着脚踝上的痛楚,翻坐起来,浑身颤抖地往角落缩去,声线也是连颤带抖,大着胆子质问男子。
“你,你是谁?你根本不是阿南,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