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慕云迟+楚慕云番外
绣坊慕云迟+楚慕云番外
初一早上,钰谨早早起来,和小红一起在珠玑巷口放了新年第一挂鞭炮。
钰谨告诉自己:新年新气象!我不为不爱我的人伤心!
初三日,钰谨终于定下了云迟绣坊的女掌柜。
钰谨刻意没有从长锦,永新和红缎里挖墙脚,而是看中了长街马家香油铺的大女儿淑琴,游说了香油铺的老板娘,淑琴的继母,倒没费什么功夫:“我家绣坊虽小,当绣坊的女掌柜,自是比在香油铺里打杂体面些。”
淑琴十七八岁年纪,出落得秀丽,人又沉稳。虽是小门小户出身,打扮一下却自带一份沉静的气质,是追求上流社会质感的富户中产喜欢打交道的人的模样,淑琴不像她的继母,总需在油坊里看管,大嗓门地吆喝,钰谨本来也不要大绣坊那种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掌柜,只需一个能代替自己露脸,但又不张扬的好面孔。
淑琴本人最初是有些犹豫:“我一个女子,且未出阁,不知做这些会不会叫人笑话。”
钰谨劝她:“正因为是女子,我们比男子挣活的路子少许多,才需要抓住机会,有傍身之计。你要依托于继母,岂不是寄人篱下,过几年你嫁了人,能有多少嫁妆,又怎知你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绣坊是正经营生,若你能为自己筹谋,将来总归有底气些,也许能自己选到如意郎君。”
初五日,放响了破五炮仗,云迟绣坊正式开门营业。
钰谨早一日送了信给漠园,信写得很客气,请楚慕云这位东家赏光来开业剪彩。
楚慕云并未来,只是派了漠园医堂的掌柜送来贺礼,钰谨戴着斗笠面纱站在人群中,看淑琴和巧姑在店里迎来送往,淑琴虽开始怯怯的,但面对了几位夫人进店打量闻讯后,眼见着表现越来越从容,钰谨也放下心来,拉住那个欲走的医堂掌柜问:“怎的东家不来?”
掌柜的苦笑道:“小的不知。”
楚慕云不来,钰谨倒是有所准备,可她本以为,至少会要陶谦把意思带到。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按下了想要一访漠园的举动,总该逼着自己向前看。
云迟绣坊开业,生意比自己预想的好许多,先前攒了许多绘好的式样,由巧姑,小红,还有找来的其他一些在家做工,闲暇时能做些刺绣活计补贴家用的绣娘,生意居然真就流转起来。
李念山拜访了珠玑巷,给钰谨又带来几桩生意,原来是王朝松要娶亲,王朝松的母亲想在婚礼那日,给自己的婆婆裙上绣个别致的花样,讨个好彩头。钰谨正好觉得有空闲想要学骑马,托李念山给自己寻了车马行的熟人,执拗说雪地里摔着不疼,就要这会儿开始学才行。
李念山来拜访钰谨,还带来了曹牧齐和朱逸的消息。
曹牧齐一生钻营,却屡屡不得志,前年的千圣节着了叵罗大皇子的道,在朝堂上发疯,险险没有酿成人命。钰谨知道,但凡金逍因他而死,大皇子便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由头,当堂逼宫都有可能,曹家更是不能善终。
不知李念山知道多少,只告诉钰谨,曹牧齐在西蓉镇待不惯,托人想走走李家的路子,叫他要么回奉年,要么干脆从西蓉镇出发出使西域,代表奉年和西域各国结好,也为防备叵罗之后的动作找个结盟。
“李家在军中本就根基不深,也只有我伯父当年去了一趟合歌,代皇帝履命罢了。”李念山叹道。
钰谨倒是很少在他脸上见到这般成熟模样,不禁也正色问他:“军中竟不是李家说了算?”
李念山道:“面子上是李家,可咱们都是世家子弟,这其中的弯弯绕摊开了说谁都不比谁风光。我大伯自合歌割地一事回家后常常感叹,秦予当时作为军中副官能杀伐主将,而他顶着大将军的名头去合歌,处处竟要看秦予的脸色。”
听到秦予的名字,钰谨脸色很不好,问:“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秦予现在哪里?那年千圣节的朝堂上,金逍当众承认,是他的妹妹金遥用毒剑刺杀了哥哥。秦予私报主将阵前招亲,告诉皇帝和朝堂自己将主将斩杀,这件事也无人追究了?”
李念山道:“秦予仍是大统领,只是军队不再抗敌,秦予领着几千人的防卫兵退守合歌,归朱逸管辖。”
“朱家二哥如何了?”钰谨关切地问。自朝堂一别,她再也未见过他,她感激朱逸为教自己拙劣的戏码不穿帮而冒风险做的一切,听到他和秦予在一处,有些隐隐担忧。
“他听说你没事了,托我问候你。还听说曹家婉秀姐姐开春就要成亲,想托你绣一份贺礼,代替他送去。”李念山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钰谨道。
“大姐?”钰谨愣了一下。
“钰姐姐你竟不知?”李念山看钰谨的神情懵懂,自打进门起的少年老成模样开始褪去,原先的吊儿郎当八卦气质又回来了九成,他伸手去逗阿乖,一边道:“婉秀姐姐是在朱家上的学堂,他俩早早就是大家心目中最般配的一对儿了,只可惜命中有缘无份。”
“是因为皇上不准曹家和朱家结亲?”钰谨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一直游离在主流核心圈子之外,即使后来加入了,也的确没有在意过,为何朱逸这样的年纪还未娶妻,而大姐婉秀也一直未嫁。
钰谨回想起大年夜大姐婉秀平静中带着破碎的表情。原来,这世上竟有这么多爱而不得。
钰谨摇摇头:“曹家早已不是昔日的曹家,我若是大姐,也许拼了名声,也要跟朱逸一起相守,共赴合歌。”
李念山抱起阿乖,冲着钰谨笑道:“钰姐姐,要我评一句,你这样说,是因为看透了己命,又逢曹家这样待你,自觉无所顾忌,才可以不顾身后事,不考虑后果。可是朱逸大哥还有朱家,婉秀姐姐还有父母,还有牧齐大哥,他们若是选了不该选的路,所有后果是身后人与他们一起来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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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谨过年时和在漠园闲暇时,攒了许多设计稿,云迟绣坊开业一并交给了巧姑和淑琴,能顶不少单子。
从李念山处得了朱逸的托付,她尤其认真,思来想去不知做什么衣裳式样好,花了两天,最后决定做一把团扇,绣一只冠鹤上去,作为给大姐新婚的贺礼。
绣坊这里,钰谨见淑琴做的有模有样,自己本也不愿抛头露面,此时更乐得清闲,半放手云迟绣坊的生意,只每日午后去看一看。每日一大早,她都雷打不动地去城西练马场学骑马,才短短几日功夫,就已经能在马上稳坐踱步了。
当中自也有摔得不轻的时候,她雇了马车载她回来,路过药房时自己买了些跌打药回珠玑巷叫小红给她上药。
小红起初看不下去,问钰谨为何不到漠园去让楚家主给她看一看,似是很不信任外头药房随便配制的跌打药。钰谨只笑笑不回话。
这几日,李念山的那几句话一直在她心里萦绕不去,不肯放过自己。
他说中了,自打钰谨来到这个世界,从内心深处,一直感觉和这里的一切还是剥离的,置身事外的。正是因为这种剥离感,她才活得洒脱,毫不保护自己的心。
她横冲直撞,她无所顾忌,因为她觉得一切与她都不过是体验一场,来过,爱过,可以随时挥一挥衣袖,到下一个目的地,她想要游历天下,正是抱着一种游戏人间的心态,不去想明天。
可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真真实实活着的,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羁绊,由着这些羁绊,做着或坚定,或犹豫,或无可奈何的选择,又怎么能要求每个人和她一样,用她的眼光和价值观去看世界呢?
给钰谨涂完伤药,有人叩响了小院的门环,小红赶紧跑去开门,竟是陶谦。
陶谦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递给小红一个小木盒,脖子有些红:“过年节了,这是给你的。”
小红笑着接过,邀他进来。陶谦进门见过钰谨,才说:“钰姑娘,漠园的南海山茶花开了,家主请你过去。”
钰谨畅快一笑,答应道:“好。”又见了陶谦和小红的模样,对他们说道:“陶谦,这几日绣坊开张,小红替我张罗许多事物忙前忙后,一直不得休息,今日元宵节绣坊桥和登加河有灯会,你能不能替我陪陪小红,带她去绣坊街看灯会,好好玩耍一下?”
陶谦煞是不好意思,挠挠头道:“钰姑娘要去漠园,总要有人服侍。”
钰谨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漠园也总有其他人,我告诉家主我要求你陪小红出去,他断然不会介意的。”
陶谦想了想,也点头笑道:“那就多谢钰姑娘了!”
小红在一旁低头偷笑,钰谨对陶谦道:“是我要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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