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悠荡山:曹簌与金遥番外1
巍巍悠荡山:曹簌与金遥番外1
悠荡山脉自古便是分隔奉年与西域的天然分界线。它北麓是雪山,有断头峰和鹿儿峰两座山峰,西边山势陡峭,过了云线以下,不久就接上了大漠,绵延至楼兰国,西夜国北侧。
只有东麓地势平缓些,而气候异常,山中走一日,常常会经历四季时候,而只有悠荡山东山脚,才有村庄聚集,原因无二,是东麓的几座小山峰长着很多治病的药草,采山货的人常常会进山挖药,而山下往四周几十里,都是草原或良田,山上又有清泉水流下,附近包括鹞城在内大大小小的城镇,都得益于悠荡山的赠予,在此安居乐业繁衍百年。
曹簌刚及弱冠,便拜了武侯,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郎。
军中士兵,大多也是和他相仿年纪,自驻守鹞城时起,大家除了练兵之外,无所事事,时而也会进悠荡山打打猎,改善伙食。
奉年勋贵人家子嗣薄,老武侯曹翰却生了四个儿子,又有这么一个给家族争气的孙子,皇帝却迟迟不愿让他去西蓉镇。
曹翰知道,这是皇帝忌惮曹家势力坐大。西蓉镇是西域东进奉年的第一重镇,若几朝的军事要塞都掌握在曹家手里,必是皇帝所不愿。老武侯自觉猜透了皇帝的心思,于是在一次皇族祭祀的正式场合,向皇帝下跪请愿,派曹簌北上驻守鹞城。
朱逸忧心忡忡地劝过曹簌:“叵罗已不是十年前的式微小国了,这些年,他们人口剧增,又养出了善跋涉的雪山纯种马,叵罗人本就好战,对奉年的狼子野心从未消失过。我担心三年内,鹞城必有一场大战,皇帝只给你几千散兵不行。”
曹簌明白朱逸的顾虑,却也只是搂上他肩膀,要他放心:“这三千散兵,我要给他们训成精骑!若鹞城开战,我即刻向皇帝,向你发信,到时候皇帝必派援军助我。”
鹞城说是边境,实则并无界碑。受中原之战曾被叵罗占领过的影响,百年来,叵罗人和世代居住在鹞城,以及附近大小城镇的奉年人和谐相处,也偶有通婚。
奉年之前虽在鹞城也有驻军,但遵从以往的旧例,盖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府衙宅子,派一位朝中要退休或者不受宠的官员,并三位护卫副将,几十个兵士就打发了。
曹簌和军队的到来,让叵罗的世祖金赤有些介意,派了金逍来拜访曹簌,实则打探奉年的虚实。
哪知金逍和曹簌一见如故,两位意气风发,骁勇善战的少年郎,都是二十岁上下年纪,日日一起打猎,一起笑谈饮酒,促膝长谈,评山野,论天下。
金逍没有兄弟,而金别台这位堂兄对自己又算不上友善,金逍一直以来羡慕寻常百姓家兄友弟恭的场面,又敬佩曹簌在马上的勇猛,练兵场上的英姿,他虽是知道,这是未来敌军的将领,却止不住地向往有一天能和曹簌结拜,称兄道弟。
那时金逍的妹妹金遥公主已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偏偏又任性固执,自尊心极强,不屈于人后。
金逍出门时特意叮嘱她留在屈犁,不得随意追来,但当金逍见到金遥得意洋洋偷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只能无奈地叹气,并叮嘱她鹞城多了几千奉年兵士,为免横生事端,金遥最好也戴斗笠尽量扮作男子模样。
此时的金逍还不知道,金遥已经和曹簌相识了。
若悠荡山中的那块巨石有记忆,它应该会记得,曹簌和金遥的三日之约。
“这位姑娘,悠荡山中有密林瘴气,你若是迷路了,我可以带你出去帮你找到你的家人。”曹簌是在归来石见到孤零零抱腿哭泣的金遥的。
把脸埋在双臂间的金遥霎时止住了哭声,再擡头时脸上已经泪迹全无,看着曹簌怒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金遥女扮男装的技艺如此蹩脚,比自己的妹妹谨儿差上许多。曹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姑娘,听哭声就知道你是女子了。山中凶险,有野猪和毒蛇,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是奉年来鹞城驻守的兵士,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送你下山到安全的地方。”
金遥任性,但哥哥交代自己小心这些兵士的话听进去了,自然信不过曹簌。又听他小看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表示不服:“你瞧不起女人!这悠荡山,我自小便来玩,山中野兽再凶险,人也能制服它们。”说着,狠狠瞪了曹簌一眼,转身从归来石跳下,隐入山林不见。
过了两日,曹簌又在距离归来石更深的山谷中见到了金遥,此时金遥正在对着树上挂着的一只布袋蛇发愁。
曹簌有事在身,看了一眼金遥,本不欲理会她,却被金遥叫住:“喂!怎么又是你,你一个兵士,总来这深山做什么?”
曹簌独自进山,对于这样一个在山里神出鬼没的女子有些戒备,只对金遥平心静气道:“我进山自是有我的事,你是要抓蛇吗?你手无寸铁,我劝你还是离远些好。”
金遥嗤笑道:“我当然是要抓蛇,不过这条蛇早就被我弄死了,我现在发愁的是,它虽死了,却还挂在树上不肯下来,我不会爬树,不知道要怎么办。”金遥直直地盯着曹簌背上的弓箭,已经做好了准备曹簌会给自己做一个顺水人情,答应帮她想办法。
谁知曹簌却微微一笑,说了句:“那祝你好运。”便继续往山谷中走去。
谁知这天的天色暗得尤其早,山谷外电闪雷鸣,曹簌知道来时的路这种天气不适宜折返,便开始寻找可以过夜避风雨的山洞。
远远的,山谷对面的一线天处像是有灯火,曹簌走近,只见两片极薄的山石形成了天然的门户,门口拉起一道彩色的幡。
“喂!不要过去!”身后响起焦急的叫喊,曹簌扭头,又是她。
金遥三步并作两步跑近曹簌,扯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过去!你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金遥满手都是刚才勉强爬树未果磨出的血,现在都蹭在曹簌的衣服上。
曹簌有些疑惑,问金遥:“那里是什么地方?”
金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从小,阿爹阿娘就跟我和哥哥说过,悠荡山里见到扎了彩幡的地方,千万不可越过,哪怕能和对面的人对话,也不可以越过一步。”
曹簌仍在犹豫,有些怀疑金遥的话,这个扮作男子的女子看上去并不是山里的原住民,她像是有些本领,可为何独自在山中游荡?
正思忖着,面前草丛突然出现一只蛇,嘶嘶向二人靠近。金遥大喜:“晚饭有着落了!”话音未落,就一个眼疾手快甩出袖箭将蛇钉死。
金遥擡头对曹簌笑道:“要下雨了,东边只有一处山洞可以避雨过夜,免不了我们要挤一挤。我可以分一些蛇肉给你,这下,你总可以帮我了吧?”
二人在山洞中升起火堆,外面如瀑布一样的瓢泼大雨响得山洞中回声震耳。
金遥心安理得地看着曹簌架火,扒蛇皮,烤肉,看他从随身防水皮袋里拿出一块饼子递给自己,又拿出盐巴撒在蛇肉上,随后把烤好的一串递过来。
“你还挺会照顾人,你的将军应该让你做贴身随从。”金遥笑着打趣曹簌。
曹簌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将蛇肉收拾干净烤着,自己拿出饼子慢慢啃起来。
“你不吃蛇肉吗?”金遥问。
曹簌摇摇头:“北境的蛇哪种有毒,哪种无害我不清楚,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金遥不满道:“我都吃了,自然是无毒的,你不信我。”
曹簌淡淡看了一眼金遥,问道:“你不像是采药人,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山里?”
金遥不答,铁着脸将刚咬了一口的饼子扔给曹簌,道:“我也不吃你的东西。”
曹簌不以为意,将饼子收起。不知怎的想起谨儿时而任性的模样,母亲有时会嗔怪谨儿得寸进尺,有时又会责怪自己不懂体贴女孩心思。
曹簌念金遥宁愿划破自己的手都不愿向自己开口求助,知道她在耍小女孩脾气,耐心又问:“那日,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大石头上哭?”
金遥瞪了曹簌一眼,神色突然暗下来,不自觉地抱住双腿:“那是归来石。阿爹和阿娘就是在归来石遇害的,我想我的阿爹阿娘了。”
曹簌不知怎么安慰好,只将烤好的第二串蛇肉递给她。
金遥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