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学妹，如果有天我也不见了，你会想找我吗？”他哑声问</p>
看似调笑却又正经的口吻，教她分了点心神瞟他一眼，就见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脸色铁青得有点可怕，额上青筋暴起</p>
“学长，你要不要紧？”她沉声问，总觉得他低垂的视线有些失焦</p>
“我没事，只是……”他想给她一记温柔的笑，然而瞬间爆开的痛楚却教他用力抱着头，脑袋里头彷佛有千万根的钌子不断地戳刺，几乎要压碎他的脑，忍不住呕吐起来</p>
“该死！”佟乃顼低咒了声，踩下油门</p>
虽然她不是医生，但这种状况任谁也知道很不妙！</p>
＊＊＊</p>
佟乃顼静静地坐在病床边，看着打着点滴尚未清醒的李杰生其实她不需要待在这里，甚至她可以趁他昏迷时偷走他身上的usb，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替他联络了杜有为后，就坐在床边等他清醒</p>
她想，那是因为她是个行事磊落的人，不屑干些偷鸡模狗的事，况且她也不是在照顾他，她只是在等他清醒，准备骂他几句……</p>
正忖着，就见他浓密的长睫轻眨了几下，那双深邃的黑眸徐徐张开，一见是她，嘴角随即漾开足以融化冰雪的春暖笑意</p>
可惜，她的心是铁打的</p>
“感觉如何？”她皮笑肉不笑地问</p>
“好多了”李杰生神色未变地应着，哪怕他已认出自己身在何方</p>
“医生建议你住院治疗”她毫不客气地直切核心</p>
“不了，还有好多事没做”</p>
“我已经帮你联络杜副队长了，他等一下就会过来”</p>
“你干么联络他？”李杰生瞬间像只斗败的公鸡，脸色颓败不已，起身就打算拔掉点滴，却被她快一步阻止</p>
“总要有个人来帮你办理住院吧”她强硬地按住他的手，用冷厉到极点的眼神逼得他乖乖躺下“学长，你的状况已经很糟了，医生也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是在玩命”</p>
李杰生笑了笑“学妹，谁来到这世上不是在玩命？我不是犯人，就算宣判我死刑，我也还有人身自由”</p>
佟乃顼微微眯起眼，随即冷笑出声，“所以，你根本就是很清楚自己的状况，知道自己罹患脑癌，再活也没多久的情况之下说你喜欢我，要我跟你交往？你根本是在耍我”</p>
“没有，我是真心的，真的喜欢你，很想跟你交往”他由衷道</p>
初见的第一眼他就喜欢她了，可惜他察觉得太晚，得知她有男友后，他才发现自己失恋，说来也是挺好笑的</p>
“那你可真是自私，知道自己快死了还想找个人交往，你就没想过你要是死了，被留下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p>
“你不会难过”他笑露白牙，虽然脸色依旧灰败，但至少痛楚暂时消失了，让他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起来</p>
“这么笃定？”</p>
“因为你不会爱我，因为你的心已经被仇恨给塞满了，哪里能留点空间给我”</p>
佟乃顼双手环胸瞪着他，没料到他会在这当头跟她揭底</p>
“学妹，你的记忆是我最大的竞争者，而我永远也赢不过你记忆里的那些人”他说得有些自嘲，带着几分凄凉</p>
“明知道我不会爱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p>
“我只是不愿见你一错再错……学妹，放下吧，也许你看不到你最爱的人的魂魄，是因为她已经放下”</p>
佟乃顼听完不禁掩嘴失笑，最终失控地放声大笑</p>
“学妹，你说我的身上附着冤亲偾主，那是因为极深的恨才会宁可受苦数百年也要取令旗跟我算这笔账,所以你看不见——”</p>
“学长，你没听过什么叫魂飞魄散吗？”她笑得狰狞</p>
“学妹……”</p>
佟乃顼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学长担心自己就好，我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杜副队长应该快到了，我先走了”</p>
“学妹，执法人员知法犯法是罪加一等！”见她要走，他急声喊着</p>
佟乃顼回头，给了他一记艳丽的笑，“学长，我已经不是执法人员了”</p>
“学妹，我不想逮捕你！”</p>
“学长，要逮捕我之前必须先查出罪证，我可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罪，毕竟我只是跟他们做了一样的事，一报还一报罢了”话落，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掏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一接通她便道：“郑小姐，情况有变，我要改变计划……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p>
＊＊＊</p>
门一开，佟乃顼朝开门的保全人员噙笑点头，踏进玄关，走进方家的私人会馆大厅，方仲和背对着她，正看着陈列柜上的十字弓</p>
“方总”她轻声喊着</p>
方仲和缓缓回头，朝另一头的沙发一指，“坐”</p>
她轻点头，随他走到沙发边，待他落坐她才跟着坐下，一会便有酒保将两杯饮料送到两人面前，她暗自算着现场的人数有多少，随时准备更动杀人计划</p>
待大厅里只剩下两人，方仲和才开口，“佟小姐，这一次多亏有你，否则我恐怕会来不及防备”</p>
“方总客气了，我也只是刚好得知消息，要夫人转告一声而已”那日她联络郑雅文，要她转达方仲和，销毁关于联城案所有的对账账目，当然也包括海内外的账册，以免被检调单位查出破绽，毕竟她并不清楚陈建刚留下的usb里头储存的到底是哪些资料</p>
而以方仲和谨慎的作法，想必也会请出有力人士强势介入检调调查，眼下距离那日已经过了近十天，检调没有进一步约谈更没有任何搜索的动作，那就代表检调再怎么积极，还是强不过关说的权贵</p>
她说过了，在这些权贵富商面前，司法不过是掩饰不法的最佳工具</p>
“只是……佟小姐怎会如此清楚警方的消息？”方仲和沉敛的眸色微微打量着她</p>
“那是因为我正被担任刑事局侦一队组长的学长追求方总应该记得我说过，我以前也是个警察，在警界多少有些人脉，想从中打探消息原本就不难，如今多了个学长帮我，更是如虎添翼”从一开始接近方仲和时，她就没掩饰过以前的职业，为的是得到他百分之百的信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