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你要请师傅教我武功?”</p>
“如果你想学,愿意吃苦,我可以帮你请师傅,不过学武很辛苦的”她说</p>
“我想学、我不怕吃苦……”他想都没想就亮起双眼说,但下一瞬,他又沮丧低语,“大娘不会放过我的”</p>
“只要你肯当我继子,其他的我来想办法”</p>
他望着她,像是在考量她有几分本事,“我不会喊你娘,你看起来根本没大我多少!”</p>
“不喊我娘没关系,我还怕被你喊老了”她淡淡说</p>
他听完,忍俊不住笑出来</p>
“书你带回去看,明天早膳过来找我”</p>
“为什么?”</p>
“没人给你饭吃,但我这里有饭给你吃啊,当我继子不必再偷东西吃”</p>
“我刚才说,我不会喊你娘,是认真的,要我当你的继子,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他高傲地说</p>
“我刚才说怕被你喊老了,也是认真的”她模仿他的语气</p>
她轻轻浅笑,那笑钻进余棠骐心里,瞬间刻下一生一世无法抹灭的痕迹</p>
正厅里,气氛僵凝,她昨日向公婆问安时,趁机表明想过继余棠骐的意思公公婆婆先是尴尬互看后,婆婆许氏面显为难地问她,有没有其他人选?她摇头,态度坚决</p>
今日一早,余家有分量说话的全来到正厅,商讨长房过继一事,对余家来说,这毕竟是大事</p>
鲍婆当众人面又一回问她想过继谁当继子?她斩钉截铁,明确说她要让余棠骐过继到名下,话一说完,气氛即刻转僵</p>
正厅十几个人正襟危坐,鸦雀无声,各人神情不同,有人惊讶、有人尴尬、有人则是看好戏的样子……</p>
“棠骐生性顽劣,恐怕将来无法扛起长房的重责大任”三房余孟颢开口</p>
“一个没饭吃的孩子,不偷东西吃,难道要让自己活活饿死?求生是人的本能”她非常直接的道破真实</p>
众人被她的率直言语噎住,好不容易打破的冰冷氛围又冻了起来没人想到她会如此毫不遮拦地说出来,毕竟余家没人会直接戳破余棠骐遭受的不平等</p>
“鼎浩已十六岁,性格沉稳,过继到长房名下,不出两年可为夫人分忧解劳……”</p>
“我不过二十,又享朝廷俸禄,尚无须旁人分忧解劳”她淡淡扫了眼余孟颢,据春绿打探到的,庶出三房余孟颢是余孟武同辈五个兄弟里最不思上进的,人又自私机巧</p>
余孟颢的算盘随便想也清楚,无非是巴望长子过继到长房名下后,将来继承了长房所有财产,最后好处仍是落到三房头上,血亲自然大过挂名娘亲</p>
等公婆百年后,余家庞大家产终是要分,古人重视嫡长,余孟武这门肯定得余家最多产业,余孟颢想的谁不清楚!又或者该说,那些巴不得将自己孩子送给她的亲友团成员所谋所思,浅显易懂</p>
倘若她笨到过继余鼎浩,将来待余鼎浩掌家,最后财权绝对是回到三房手上</p>
饼继到她名下的男丁,将来不但能继承长房该得的家产,随她到金陵后,若能打稳人脉关系,无论经商或走仕途,都能比旁人顺遂容易</p>
这趟回来,她原对过继一事不甚上心,谁过继到她名下,她无所谓,直到余棠骐出现,又听他说余鸿飞人品不错,其余人选不过贪她名下可得的祖产,她思之再三,发现过继之事全然马虎不得</p>
她再傻也明白人为利驱、为财死的道理,过继了别有用心的继子,一旦掌权得财,她有好日子过吗?</p>
决定过继余棠骐,撇开怜惜他处境可怜、有张神似关棠骐的脸外,其实也是认真为自个儿打算,以余棠骐在余家的孤立无援,他断然不会在掌权后对她弃之不顾</p>
再者,相对余家其他愿意过继到她名下的少年,余棠骐年龄最小,若用心教养,较容易培养出情分,余家其他少年,心性已定,也培养不出太过深厚的感情</p>
基于种种理由,她已决定倘若余家人不肯让余棠麒过继,她也绝不过继其他人</p>
“夫人……”余孟颢又要开口劝说,被她生生打断</p>
“三叔,我心意已决,除了余棠骐之外,我无意选其他人反正,他在余家是被忽视的人,既然没人愿意疼惜他,我带他回金陵,他不在这里碍别人眼,我有个出自余家血脉的继子,将来他若不学好,远在金陵也丢不了杭州余家人的脸面,这不是皆大欢喜?”</p>
“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呢?我们是……”余孟颢脸色忽青忽白的,他一心想让余鼎浩过继到长房名下,也认为余鼎浩在余家后辈里的表现最为突出,应是不二人选没想到这个看似绵软的长嫂态度如此坚定,不要余鼎浩,只要余棠骐!</p>
她直接无视余孟颢,打断了余孟颢,转向余孟仁、余家二老,说之以理、动之以情,“二叔,您是棠骐的亲爹,他娘亲犯的过错,怎么也不该算到孩子头上,我相信您这些年心里也不好过,看着亲儿子吃不饱、穿不暖,连拿本书看都得挨打,您肯定是难受的吧让我带棠骐去金陵,我会仔细教导他,不让他学坏</p>
“还请公公、婆婆允许棠骐过到我名下,棠骐合我眼缘,我会好好疼惜他,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到底是余家、是二叔的亲生骨肉,犯错的是他生母,并不是他,他这些年受的苦够多了”</p>
余孟仁神情复杂,欲言又止,余家二老亦是神情复杂</p>
方才她朝春绿使了眼色,这会儿机伶的春绿已将余棠骐带进正厅,来到她身旁</p>
“公公婆婆已经许久没见棠骐了吧?他十二岁了,却只有八九岁大的个子,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补了又补,余家最低贱的仆妇穿得都比他好”她将余棠祺拉到身边,翻开他衣袖,露出一条条怵目惊心的青紫棍痕,她扬起声量又道:“棠骐身上布满这类大大小小的棍伤,在余家随便哪个仆妇都可任意责打他,这孩子犯</p>
了什么滔天大错吗?并没有,错的是大人,从来不是孩子”</p>
正厅里陷入一阵窒人的沉默,许氏红着眼,走到余棠骐跟前抚了抚他臂上的青紫,余棠骐毫不给情面,甩开许氏,往后退两步</p>
许氏叹息,低声问余棠愿,“你愿意跟你大伯母去金陵吗?”</p>
“你们肯放我走?”他扬首反问</p>
这句话狠狠扎痛余孟仁,他平时在外头忙,家里的事由正室打理,杨氏行事俐落,府里上上下下的分例月俸,安排十分公正,从未招致怒怨,他想即便对庶子不善,也不至过分到哪儿余暇在府上时,棠骐吃穿用度称不上好,可看上去衣着干净,生活暖饱,可现下看他身上累累伤痕,显然那都是假象,余孟仁怎能不痛?</p>
“夫人想带你去金陵,你若肯随夫人,自然可以去”余孟仁说,这个家他做得了这个主</p>
“我愿意跟她走”余棠骐拉了高仪仁的衣袖</p>
“我不允许!”杨氏气焰嚣张,领着两名粗壮的丫鬟,进了正厅</p>
饼继这件事余家女眷没有参与权,是以正厅里除了年长的许氏与高仪仁,并无其他女眷,杨氏兴许是听到风声,才急急忙忙领人闯入正厅</p>
杨氏朝身后两名丫鬟说:“把他带走,关进柴房,没有我允许,谁都不准放这畜生出来!”说着,她恨毒地瞪着余棠骐</p>
斑仪仁想也没想,直接将余棠骐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接着唤道:“春绿、夏荷拦住她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