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 晨昏簿 - 鹿死星辰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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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99章

裴玉和无恒赶到霁陈县里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古朴的霁宁文化研究所静卧溯水河畔,门口盘着一条老黄狗在熟睡,看门的保安两腿搭桌上,抱着胳膊也在打盹儿,裴玉推开铁栅门时将他惊醒,保安好不容易挤开困乏的眼睛,一看是裴玉,旁边的也是近期一直跟着来找所长的熟人,便冲他们招呼点头,连腿都懒得动一下,继续闭眼接着眯瞪。

俩人熟门熟路绕过前厅,转弯便朝地下书库走去。

“教授。”裴玉站在近两层楼高的环形书架前轻轻唤道。

程峰正擡头望着头顶的气窗,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在等着天亮,但他的身后,书架前,摆着一张床,上面躺着的那位昏迷不醒的人,便是万曈曈。

“来了?”程峰转过身,冲裴玉和无恒点了点头,“桌上有素包子,吃点儿。

程峰握在后腰处的拳头在微微颤抖,满地铺着的都是程峰翻找的越枝典籍,乱得堆成了小山。裴玉知道,他其实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那么气定神闲。

无恒蹲跪在万曈曈床前,张开掌心探他的魂魄,当年他在探魂璧里和林守岁共有一副魂魄,而现在战神脊骨的剥离已然让他完完全全变回凡人。裴玉将事先在掌心化开的药粉喂在他唇上,裴玉甚至不敢有一丝手抖,万一万曈曈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林守岁现在连影子也不见,裴玉怕也是没胆活下去了。

裴玉小心翼翼问道:“还没有……没有找到救醒他的方法?“

“嗯……“程峰这一声应和,更像是叹息绵长,”取出脊骨之时,我已用凤至留给我的黑羽替代支撑他的魂体,我也是据此一搏,想要个两全之法,只是……很快那黑羽便呈抵触之象,再留在万掌印体内,只会更糟,不得已只能取出,现在我已倾尽凤至教予我的所有,也翻尽典籍,只能保万掌印不死,可他现在这样……战神脊骨既然已经取出,那就已是覆水难收,恐怕要救醒他,现如今就只能……”

“教授不可!“裴玉见程峰神思动容,便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忙道,”教授,我知道你想用自己的脊骨救万掌印,你是焉珣后人,身上骨与天神脊骨无异,但你这样做,与一命换一命有什么区别。“

程峰:“是我给了他们希望,万掌印几乎没有过片刻犹豫,便让我要取出他身上的战神脊骨,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尽力,我有负于他,也有负于战神殿下曾经为越枝族人做出的一切。“

程峰低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那日在河间沉浮,我的命,也是守岁殿下救的。”

无恒也阻拦道:“不,教授,万掌印信任你,不是信任你可以救他。若他贪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选择。他信任你的,是你会倾你一切,去做我们所有人想要的两全,至于这样的结果,也是我们必然该共同承担的,再说了,他还没有死,而且一切都很稳定,我们是有希望的。”

程峰仰头,望着天窗处既白的天光,簌簌落下的灰尘仿佛一场希望里化为的灰烬,他喃喃道:“万掌印,只想要战神脊骨,能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说到这,裴玉忽而眼睛一亮:“教授,你沉入溯水河的战神脊骨,可能真的能去到我们想的地方。”

“?”

裴玉从怀里掏出一撮毛发:“你看这。”

程峰快步走到裴玉跟前,手指轻撚着这团细密柔软的毛绒,它是青绿色的。

程峰的脸上露出少见的激动神情:“这是……是小竹?”

羁恒从不认乌啼月这个名字,在他那儿,只有一个叫小竹的丫头。

裴玉点点头:“啼月的魂魄入了浮春,算算也该转世投胎了,今天在溯水下游,莫名出现了一个婴儿,这个孩子脑袋上的胎毛,就是绿色的。“

程峰想象了一下绿毛婴孩,画面略显惊悚:“他们真的从浮春入了人间,溯水便是两个时空转换的连接之河。那战神脊骨,看来真能随着溯水河流向战神殒没之处,希望能让殿下的复生之路得到转机。“

裴玉道:“教授,这孩子出现的时候,手里还抓着一样东西。“

“什么?“

“哦对了,都忘了给你,“裴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指长短的钉子递给程峰。

程峰捧在掌心端详片刻,忽而双眼瞪圆,扑通一下趴在地上,在书页翻飞中满地翻找。

那二人都慌了:“教授,你想起什么了?你找什么呢?我们帮你找。”

程峰表现出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激动和兴奋,举着一本庄凤至编纂的图册嚷嚷:“不,不用,找到了,我找到了!”

裴玉和无恒连忙接过图册,头凑头盯着程峰指出的一处手画稿,念道:“锁、魂、钉?”

裴玉一拍大腿:“这是太玧钉入战神后腰的锁魂钉!”

“正是!正是!”程峰道,“锁魂钉乃天神殿神物,有定骨锁魂之用,太玧曾用它控制战神的战力,但现在,岂不是万掌印脊骨最好的替代。”

无恒激动得满头冒汗,盘坐下来默默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漫天的神佛满地的祖宗,求你们保佑保佑。”

“他有救了,是吗?”裴玉眼含热泪,回头望向这间幽暗地下室里静静躺着的人。

……

霁宁又一个明媚春日,溯水河畔芳草茵茵,阳光从草间滴落,河边密柳繁茂,白花落英,岁岁晨昏织成遍地光阴,河流东去,从不停歇。

程峰坐在河边,盯着画架上的那幅画,表情复杂:“呃,你要不要改学个别的试试,人吧,有的时候,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万曈曈仔细端详自己的大作:“怎么了,哪里不好?”

程峰张张嘴,念在这位是自己恩人的份上,就不计较他那偏差巨大的审美了。

他将自己的眼睛从那副污染视觉的图作上挪开,起身走到河边,指尖轻撚,轻轻碎念:“三年了,人走了,人醒了,山不在,水恒流。”

“只要溯水还在流,人也会回来的。”万曈曈走到他身边道。

程峰看看他,说:“你每隔两三日便来溯水边画画,我知道你一直在等他,但我也知道,你的嗅觉听觉,都异于常人,早在你此番醒后第一次来到河边时,就该听到你师父借助水流的传音了。”

万曈曈唇线紧绷,良久不言,夕阳渐沉,柔和的光芒在水波中粼粼闪烁,一切都安静得像一幅画,万曈曈笔下,宁静美好的那幅画。

他转身收拾画笔支架,统统塞进巨大的背包里,说:“我知道,我师父让我别等了。”

说罢,背对日落,离开溯水。

刚踏进7号大门,“嗷”一声扑来一个粉不溜秋,一头绿毛的软糯团子,吧唧就狠狠贴在了万曈曈脸上。

“怪怪,瞧你这小齐刘海,整的跟西瓜皮头盔似的,谁给你剪的头发。”万曈曈拨了拨她那一头十分滑稽的绿头发。

“光头叔叔剪的。”

“几天不抱,就这么沉了!“万曈曈刮了刮软团子的鼻子,”光头叔叔给你吃铁了吧。“

那软团子哼哼唧唧的,一句话说不利索,大喘气还流口水:“是秦叔叔,我们吃冰……几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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