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平安里7号和9号中间那堵墙终究是“破镜重圆”了,显然城管兄弟们的再次破墙行动得到了万馆长的制止,墙补好了。
林守岁进门习惯性地瞥头看了一眼,院里那堵墙水泥还没干,就被乌啼月贴上了吉祥的“颠鸾倒凤”应景,串灯、红纸、酒烛似乎都在该在的位置上,但踏进门依然觉得冷冰冰的,无光无彩,一路想着怎么跟万曈曈斗嘴的星点儿兴奋劲儿瞬间荡然无存。
这时候林守岁才想起来,前些日子他回家晚,每天进门都会看到万曈曈在院子里闲逛,不是折腾他那棵光秃秃的树就是池子里那些快被他喂死的鱼.零下结冰的天气,大晚上在院子里晃悠的男人多半对萧墙之外的“美景”图谋不轨,但林守岁也只是看看他,然后一声不吭也不打招呼就回去了。
人的记忆真是有趣,他眼前看到的那“添堵”的墙和脑海里浮现的那些截然不同的光景竟然一冷一热般地提醒着他,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习惯回到家先扭头望向隔壁了。
年夜饭依然是老万掌勺的拿手菜,重油重辣,显得连味觉都更加热闹,裴玉拒绝了秦天明共度除夕夜的邀请,便百无聊赖赖在林家犯懒。
三人一龟窝在暖烘烘的沙发里看春晚,林守岁闲来无事顺手刷了刷朋友圈,看到万曈曈发了个动态,大意是旧岁未除,新伤就至,配图是自己切沙拉时笨拙划破的手指。
林守岁点开照片放大看了下看到了伤口上的一丝血迹,确认这小子没唬人,本想他大过年的孤身一人没人陪,一年到尾还把自己弄伤了,刚泛起一丝怜惜,转头瞄了一眼乌啼月正巧也在来来回回刷朋友圈,竟然没有万曈曈的这条……
“?!”林守岁抢过乌啼月的手机仔细看了看,他明明记得他俩加了微信的!
这小子敢情钓鱼呢,装可怜就只对自己可见而已!
吵嚷间乌啼月凑林守岁耳边道:“晚上我又去喊了隔壁那位一起吃饭来着,看来是不想来。”
林守岁眼底划过一丝不爽,丢开手机:“还说不是喜欢人家,非要他来干嘛?!”
“啧,跟你这种万年单身狗说不通,该团圆的日子,妈粉当然是希望和儿子一起过的。”乌啼月道,“怎么,你不也想叫他过来吃饭?”
“我不想。”
林守岁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敲门声,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老万缩回小乌龟形态钻进林守岁家居服口袋里,乌啼月“腾”得蹦起来窜到了门口:“一定是我儿子来了。”
门一开,是秦天明。
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五味杂陈。
裴玉随手抓起一个随便什么就砸了过去:“来干嘛?!”
秦天明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熟练接过裴玉扔过来的靠垫,淡淡笑道:“守岁,小乌,新年快乐。”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带着礼物的笑脸人。林守岁起身接过案卷资料,转头看向裴玉,意思是,只要你不点头,管他拿来什么,马上让秦天明滚。
“滚!”裴玉冷着脸气鼓鼓起身,然后不负众望,乖乖跟着秦天明一起滚回家去了。
乌啼月:“……”
林守岁:“……”
老万:“……”
新年的夜里,平安里注定是要炮火连天了。
对面亮起了灯,火热热的,窗上也贴了乌啼月张罗的“颠鸾倒凤”,在裴玉家倒显得生动起来。裴玉化人形时顺便炼了一味金玉雪肤丸,把自己吃得通体雪白,皮肤细腻如白瓷釉,毫无一点毛孔褶皱,秦天明的手却很粗糙还有枪茧,每次在裴玉身上都像是一种故意折磨,亲吻伴着壁炉的温度一冒上来,窗上就开始糊了一层水汽,什么也看不见了。
裴玉被晃得头晕眼花,昏暗的灯火在他眼前跌成万花筒样的碎片,人间百世倏然而过,他从没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人。但和秦天明纠缠的这一世,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人味,特别是秦天明一寸一寸将他融化的时候,他想起自己曾经驰骋在越枝山茫茫大雪间的自由和放肆,原来欲望才是做人的第一步。
后来山间那场雪就化了,他原以为春天是越枝山希望的开始,却没想到,那被预支来的春天却是噩梦的开始。
……
“啧!”
林守岁目送裴玉出门,叹了口气。
乌啼月倚在门边调侃他:“你是失望还是恨铁不成钢?”
“失望什么?”
“来的是秦队,而不是我儿子。”
“滚蛋。”
乌啼月和老万还在客厅对着硬尬的无聊小品哈哈大笑,他俩从古至今唯一的共同爱好就是一同看别人演别人,看旧故事变成新故事。可林守岁讨厌看这些,毕竟夜夜折磨他的梦魇已经足够恼人了,他不热衷于看任何别人的故事,于是洗完澡便回了二楼卧室,翻开秦天明拿来的资料,是初步整理的案件情况,林守岁看了半天都锁着眉头,他踱步在阳台抽了根烟,一擡头,就看到万曈曈躺在露台躺椅里看星星。
万曈曈双臂枕着脑袋仰着脸,悠悠道:“还没过零点,该恭祝神卫殿下倏逾旧岁,还是喜迎新朝?”
青年眼眸乌沉望着天,半张小脸藏于阴影,另一半被屋里昏黄的光晕染得温润无暇,纤长浓密的眼睫融化在夜色里,整个人看上去不疾不徐,是毫无压迫感的那种温柔恬淡,和前些日子里飘着伪装成茶香的火药味的小混蛋俨然成了两个人。
“装什么装!”林守岁一手夹着烟,冲万曈曈扬了扬下巴,“手怎么样了?”
万曈曈揶揄道:“林神卫反正已经打算划清界限了,管我手伤没伤。”
林守岁眼眸里浮起几不可见的隐隐笑意,手里夹着文件翻上栏杆轻松一跃就跳进了万馆长家的露台。
万曈曈被他一惊,登时坐了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私闯民宅犯法,林处!”
“都是形同虚设的东西,生什么闷气呢。”林守岁将文件扔给万曈曈,“来,有空不,帮个忙?”
大过年的没祝福没红包,把人当狗使唤来了!
万曈曈眼看就要炸,林守岁突然在他躺椅边蹲下,从裤兜里掏出枚创可贴:“哪儿伤着了,我看看。”
“我……”万曈曈僵硬地将手从裤兜掏了出来,确实伤的不轻,切苹果割开的口子,林守岁对着灯光找了半天才看出来伤在了哪,实在侮辱了伤口,再晚些来可能都愈合了。
他半蹲在万曈曈身边,将创可贴妥帖地包在指尖,惯常慵懒不羁,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多看两眼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语气也竟然像是在……哄!
万曈曈心里一软,却瞥眼看到扔在自己怀里的一沓资料,刹那间算是明白了,无事献殷勤,林处想要嫖白工。
“又怎么啦,有什么要命的事让林处肯牺牲色相来求人。”万曈曈垂眸懒懒翻看。
“确实要命。”林守岁指了指图片,“这三口古井,给我说说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