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业第六十四天

营业第六十四天

相比于永远繁华喧闹车水马龙，哪怕到了夜里也不会停下脚步的沪城而言，燕城的深夜则显得静谧许多。

周边的小店接二连三地关了门，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变少。

秦挽筝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街上，身侧的马路上偶尔驶过零星几辆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飞快逼近，于她擦肩后又飞速远离。

不知道秦方好此时睡着了没有。

秦挽筝想了想，给张姐发了条消息，确定秦方好已经睡下了，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口袋处传来阵阵嗡动声，秦挽筝摸出手机，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眼，深深呼了一口气，将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她调整好心情，接起了电话。

秦挽筝：“忙完了？”

她自认为自己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破绽，可电话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瞬之后，就听见林翊燃低声问道：“情绪不高啊秦老师，怎么了，不开心啊？说说？”

秦挽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林翊燃，于是随便扯了个幌子，开玩笑道：“也还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被林老师的粉丝骂了。”

还没等林翊燃回应，秦挽筝继续扬声轻快地说：“不过我的粉丝现在的战斗力也不小，所以，咱俩扯平啦。”

林翊燃靠在床头，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玉雕——那是在《春日之诗》最后一站里嘉宾们去参观当地特色玉雕工业园时，节目组设置的一个体验环节，嘉宾们可以在玉雕师傅们的指导下，自己亲手雕刻一个小摆件带回去做纪念。

秦挽筝认认真真在桌前坐了一下午，雕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晴水色小狗——在离开谷峪勒的前一夜，私下偷偷送给了林翊燃。

和玉雕小狗圆溜溜的眼睛“对视”了一阵，林翊燃决定不去拆穿秦挽筝此刻略显拙劣的谎言。

“这就扯平了？”他顺着她的话同她开玩笑，“等你回沪城之后，我负荆请罪，任秦老师处置。”

“好啊，那我可就得好好想想怎么从你这儿把这笔账讨回来了。”秦挽筝挑眉，有些烦闷的心情霎时转晴了几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电话，谁都没有先挂断的意思。不知不觉间，秦挽筝饶过一个拐角后一擡头——

就看见不远处母校的大门庄严肃穆地伫立在那里。

站定在原地看了好一阵，脑海中忽然涌上了许多回忆。

大部分的内容都已经有些泛黄褪色了，那时候印象里似乎比天都大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漫长岁月之海里毫不起眼的一滴。

而其中最鲜活、最清晰的，竟是数月前和林翊燃一起深夜“重游”时的画面。

而下一秒，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秦方好冷着脸让她离开的样子。

当年从文化生转成艺术生的事情被秦方好知道后，整个秦家只用“鸡犬不宁”这四个字完全无法概括。

那时候秦挽筝还以为，秦方好真的会因此和自己断绝母女关系。

而现在，母女两人之间不再重复那种剑拔弩张的激烈争吵。

只剩下时过境迁之后疲惫的冷战。

“秦挽筝。”

她的母亲面色疲惫地坐在床上，目光如浓墨，叹息声重重烙在她的心上。

“我曾经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就没有一句能往心里去的。在这一点上，你和你那个父亲倒真是一脉相承了。”

“我反正是管不住你了，那你也不必往我眼前凑，回你的名利场去吧。”

“林翊燃。”

秦挽筝站在不远处，看着熟悉的路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忽然轻声开口。

虽然声音不大，但落在此刻行人寥寥的静谧街道上，倒也还是召出几缕空旷的回声。

“嗯，在呢，”林翊燃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

秦挽筝转身朝学校的反方向走去。

一阵轻柔的，含着笑意的声音散落在夜幕里。

“就是忽然觉得，好像有点想你了。”

*

前一晚和秦方好聊得不算太愉快，第二天醒来之后，秦挽筝就在思考自己究竟是改签机票提前回沪城，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留在燕城。

想到昨天晚上秦方好似乎气得不轻的样子，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还是回沪城好了。

反正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秦方好的脾气她作为女儿肯定是比谁都了解，要想让秦方好松口，只有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自己想通，否则谁来劝都没有用。

“小夏，”秦挽筝摸出手机给睡在隔壁客房的周夏发语音，“看看回沪城的航班，咱们提前改签回去吧。”

“出什么事了？”

周夏收到消息没一会儿，站在卧室门口敲她的房门：“不是说要在这边陪阿姨待几天吗？”

原本冯悠是不想给秦挽筝放假的。

《曾是惊鸿照影来》正处于后期制作阶段，《空城》里她的戏份并不重，而距离《春日之诗》播出也还有些时日。

此时的秦挽筝正值作品空窗期，为了维持热度，冯悠自然是希望她能始终活跃在公众视野里。

就这短短几天的休假还是秦挽筝极力争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