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塔娜的部落共五六百人，其中包含妇孺老人，真正能上马打战的，其实只有三百来壮丁。

荆子烨的追随也有三百来人，两边人马加起来便有近千人。

他的人多是曾经的战俘，后因种种原因归顺了大盛。当年他率兵攻占北境王廷，就是这帮人带的路。

仗打完之后，他们中小部分人去了大盛，绝大多数则愿留在故土。可故土并没有那么容易待，后来，他们便在荆子烨的牵线之下，与塔娜的部族融合在一起。

而塔娜想要在群狼环伺中活下去，也只得抛下旧怨，与这些人生活在同一块地盘上。

她大可安慰自己——当年老汗王挥鞭南下，烧杀抢掠，最终遭遇反杀，本就是自作孽。

她还能活着，已经是十足的幸运。

当然，她信服强者，只要是荆子烨的安排她都听从。

在这里，荆子烨的话比她这个首领的话还要好使。所有人见了他都“将军”“将军”地叫，相当的热情。

“其实，一块陨铁而已，还不足以令我答应老汗王，放他孙女一马。当初放过塔娜，其实是我自己想留个后路。”

荆子烨这般说道。

阿银：“那早在当初，你就知道圣上会过河拆桥么？”

荆子烨凑过去：“你说什么？听不见！”

阿银贴近他的耳朵，大声地重复一遍。

此时此刻篝火旁载歌载舞，分肉喝酒，今儿不知是草原上的什么节日，整个营地的人都围在空地上，堆了三堆篝火，围了三个大圈儿，热闹得根本听不清楚话。

他们一群中原人，却没那跳舞的习惯，便只是坐看热闹，聊聊天。

荆子烨回答她道：“下山之前师父就曾提醒我，咱们这位皇帝多疑，最忌讳功高盖主，凡事要留后路。当初我留下塔娜，还特地同圣上说明过——我跟他说，留一个混战的火种在北境，可保边境多年太平，咱们这位皇帝很是乐见其成。”

只是皇帝没想到，最后塔娜不确定能不能成为混战的火种，倒是明确成了荆子烨的反击据地。

荆子烨这招，可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阿银伏在他耳边问：“对了，你当初为什么参军呀？”

明明就要回雍王府去，做回他的富贵公子了。

荆子烨贴在她耳边，同她咬耳朵：“有人要阻止我回去，不惜动用杀手。”

阿银听得这话，少不得惊心。

不必细说，十有八|九是沈氏那房干的。有太后撑腰，他们什么干不出来。只要荆子烨回不去，那世子之位就是大公子的。

弄不好，当年把荆子烨弄进寺里，就是沈氏那边儿策划出来的。哪知荆子烨命大，不仅没死在外头，就是到了战场上也没死在刀枪之下，反倒风风光光地回去，拿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世子之位。

他这二十年的人生，可真够精彩的。

阿银就不一样了，她的人生如平湖无波，也就此时此刻与他坐在草原看歌舞，看星星，值得老来回味一下。

她不由地想起塔娜的奚落，说着说着也就不吱声了。

歌舞愈发热闹，大家笑得也愈发开怀。

可阿银缩起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感觉刚才还觉得好看的歌舞也变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她正发呆，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躁动，有人问了句“将军来不来？”一直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便在注视之下起了身。

阿银擡起头，见荆子烨走到人群最中间，接过祭司手里的一束花。

然后，看向了她。

阿银：“？”

周围的声音突然安静下去，至少他们这一围篝火的众人都不出声儿了。

安静到只听见篝火噼啪脆响，那火星子乘着热风跳跃着往天上蹿，反衬得周遭更加静了。

荆子烨望着她，篝火将他的目光映照得热烈。

阿银有点儿懵，发现周遭的众多双眼睛，跟着他看向了自己。

情况不大妙啊，她刚才在发呆，浑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快去啊！”有人催促道。

荆子烨笑了笑，径直朝她走来。

阿银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愈发感觉头皮发麻。

她木然又迷茫地从地上站起来。

红艳艳的花儿递到她面前，摇晃着，轻撞着彼此的花瓣。

“要不要？”荆子烨冲她笑着，问。

送她花么？这么多人看着呢，说不要怕是不大给他面子。

阿银点点头，把花接过来。哪知手指刚碰到花束，霎时，周遭竟爆发欢呼，吓得她差点儿没拿稳花。

阿银更懵了，还没弄清楚他们在笑什么，突然双脚离地，竟被他扛在了肩上。

这下更是爆发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叫嚷声、笑声以及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