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奇遇
听说渔阳县的公孙胜欺行霸市,压榨工人,骆玥在边城的第一单就锁定了公孙家。这个肥得流油的土财主,早就应该被惦记了,只是每次来参加淘宝大会都没有时间好好计划下。骆玥到楼兰的时候就听说渔阳县的公孙胜欺凌百姓,抢夺吕家儿媳不说,还失手杀了吕秀才,听说还夺了吕家的传家之宝——出尘绝砚。吕老夫妇状告公孙胜残忍行径,怎奈公孙胜早已和县令勾结,反倒倒打一耙,说吕秀才偷宝不成被家丁打死,一个家丁前去衙门顶了罪,这事就被解决了。百姓眼睛是雪亮了,只是无奈无处可告。夜里骆玥派一个小分队先去公孙家踩点,骆玥偷偷潜入了公孙胜的书房,好家伙,说是书房,却看不到一本书,全是珍贵的摆件,骆玥很快在靠墙的博古架上发现了出尘绝砚,随手就顺走了,因为要保密行踪,这次就没有留下蓄泉山庄的木牌。第二天丫鬟在打扫的时候发现唯独不见了出尘绝砚,本来丢了块砚台没什么,可是府里家丁丫鬟都切切私语说是吕秀才冤魂不散。宝物丢失的第二天,吕家儿媳就在公孙府上上吊自杀了。府内更是人心惶惶,公孙胜是何等人也,匪徒出身,哪里怕什么妖鬼蛇神,于是让小厮去报了官,希望查出真相好安稳人心。
宇文诃刚到渔阳县,哪里会知道其中吕家冤屈,只是把这件事当成单纯的盗匪作案。他也没有去细想其中蹊跷之处,对他一个一向不追名逐利,只顾风花雪月逍遥自在的人来说,办案的缜密心思是不可能有了,只求不要办出冤假错案就好。
过了几日,快没有耐心了,再等不到就放弃结案算了。宇文诃一群人就乔装到地下市场,公孙家丁一眼就认出了出尘绝砚,吕氏老夫妇正在贩卖这个宝物,但是乍一看这对老夫妇不太像小偷,他们绝不会有那样的身手足以潜入公孙家。骆玥那天从公孙家出来,也没有多想,就把出尘绝砚物归原主,但是不想这对老夫妇本就家徒四壁,又经历这样的变更是雪上加霜,现在连安葬儿子儿媳的钱都没有,两位老人只好来地下市场碰碰运气,变卖了这盏砚台,来给儿子儿媳办场丧事。想不到竟然遇见了前来办案的宇文诃。
“公子,您要买砚台吗?”吕老颤颤巍巍地走到宇文诃面前,凹陷于层层皱纹里的眼睛恳切地看着他。
“大胆盗贼,想不到你不仅敢偷,还敢在这里叫卖,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旁边的捕快早就认出是吕氏老夫妇。怕前事暴露,就赶紧把罪名坐实了。
“慢着,我看这对老夫妇不像是盗贼。”宇文诃立马制止来人。
“王爷,您有所不知,他们的儿子吕循前几日才因为偷盗才被人乱棍打死了。这老夫妇看起来是不像盗贼,但是有可能是先前他们儿子偷的,趁地下市场开放,来销赃的。”那个捕快俯在宇文诃身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宇文诃也没有当即要定罪的意思,如今物证在手,又有动机,只好押回衙门候审,就命人将两位老人押送衙门,事情告于段落,宇文诃转身就要回镇府去。
捕快们马上拿出脚镣,就要把吕氏二老拘押,吕氏二老惶恐地说着冤枉,但是宇文诃已经走出了门,这几日他也够累了,案子可以缓两天再审。
骆玥一直在夜市,怎么可能错过这场戏,她看着宇文诃熟悉的面孔,不免感到失望,之前还对他在祁县的表现大加赞赏,不想他现在又里一场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无辜百姓问审的戏码。对一对老夫妇怎么下得去手,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些捕快都是以前那贪官的爪牙,吕氏二老只要被押回衙门,肯定就是非死即残了。
骆玥从人群里站出来,轻盈地抬起腿,一下就把捕快手里的脚镣踢开。站定。
捕快见有人闹事,而且还是一个弱女子。
先是叫嚣让她不要闹事,不然以同党论处。骆玥不听,坚定地看着捕快衙役,挡在吕氏二老面前。只要等一会儿,蓄泉山庄的人肯定马上就会到了,她已经让随从去通知了。到时候,带走二老也不是难事。
只是骆玥却又另外的打算,劫走老人并不是上上之策,她要的是让在场的人作见证,让宇文诃当场就把案子给断了。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那捕快怕再不动手就拿带走嫌犯,于是几个捕快拔刀朝骆玥扑过去。骆玥还是在祐山学过功夫的,高手算不上,对付几个捕快,撑会时间还是可以的。
场面有些不公平,那些江湖人都看不过去,江湖人是不会凭白卷入混战的。几个捕快大汉都用刀,骆玥一个小女子并没有兵器,人群中竟然有人扔了一把剑给骆玥。
有了剑,骆玥的胜算更盛,只见她招数轻盈,虽然功夫不怎么好,但是她很聪明,以柔克刚。
“住手!”宇文诃大声喝道。徽阳到门外报说刚刚他一出门,里面就出事了。他只好又折返回来。
捕快马上停了手,骆玥见状,迅速地“飞”到宇文诃的身边,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慌了神,宇文诃的随从徽阳马上让大家都冷静。
“你就是办理公孙宝物被盗案的官员?”骆玥瞪着宇文诃,厉声问道。
“正是,我乃当朝谦王宇文诃,姑娘,你有话可以好好说。”宇文诃说得轻松,并没有害怕之意。心底里感觉眼前这个姑娘不会伤害她。
骆玥心想,你这个笨猪王爷,好好在京城作王爷就好了,为什么要出来祸害百姓,如果不是把你当朋友,真想一剑给你一个教训。
“好,我现在就好好跟你说说。你在受理此案之后,是否有做细致调查,这出尘绝砚,在被盗之前几天,还卷入一桩杀人案,杀人者现在还被关在你府衙的大牢中。吕氏二老状告公孙胜,抢宝物,夺儿媳,杀儿子,但是最终被反告吕秀才盗窃,被家丁失手打死。倘若你有一点严肃负责,不可能一无所知,就顾着捉人!在场的这些小卒哪一个不是勾结狗官奸商,你认为人抓到府衙后还有机会让你审?”
骆玥讲到这里的时候,反而是宇文诃瞪着眼睛看骆玥。骆玥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两位老人,衣衫朴素,满头白发,眼眶通红。人老至此还要承担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想想都来气,围观的人也开始哗然。
吕老走向前,向谦王作了一个揖。然后缓缓下跪,拜了一拜,无比恭敬,用颤抖的声音说:“王爷,草民,一介布衣,祖上世代以读书为荣,经历四代都是秀才。虽清贫如洗,但万不敢有谋财害命之举。这出尘绝砚,乃草民祖父变卖田宅请能工巧匠调刻而成的,旨在激励后人发奋读书。砚台稍夷,刻有一纸一笔一乾坤,点睛点世点点墨。这砚台确是草民传家之宝。请王爷明察。”这个读了一辈子书的老秀才,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还透着温润的书生气。
“众所周知,公孙家族原是那丝绸之路上的悍匪,金盆洗手后,几代从商,怎么可能拿一盏砚台作传家之宝?王爷若还有余虑,可以派人彻查公孙府,恐怕前日在公孙府中殉情自杀的吕氏儿媳的尸首还躺在院中。”
“徽阳,派人连夜查封公孙府和渔阳县衙,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一个人也不能放走!马上去!”宇文诃的眼睛里又投射出偶尔可见的凌厉,骆玥也有些意外。
“来人,把这些捕快衙役给我拘押至府衙,严加看管。”说完,从旁边出现一些魁梧的便衣侍卫,把那些官差衙役都用脚镣扣起来。
骆玥这才放下手中的剑,宇文诃这才有机会正面看清这个女子,身着艳丽的楼兰服饰,面纱遮住了面容,但是眼睛流露出的清澈能看出她定不是一个卖弄风姿的媚娇娘。
“姑娘,谢谢你,不然本王恐怕要成为罪人了。不知姑娘……”宇文诃刚要问她名字。
就被她打断了:“王爷,我有一事相求,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按理这吕氏二老还是要出庭作证,但是我担心公孙胜不好对付,他悍匪出身,手段毒辣,害怕二老会有危险。可否答应让我将二老带走,我定会好好安置他们。”骆玥不是不相信宇文诃,而是他周围的环境他自己都无法预估,怎能保证护两位老人周全。
看宇文诃还在犹豫,骆玥斩钉截铁地说:“望王爷恩准!”
宇文诃轻轻点头,经历刚刚的事情,宇文诃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保证什么。
骆玥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吕老,搀着他们就要离开。
临到门口,吕老转过身,将手中的出尘绝砚递给谦王诃。眼里饱含泪水,不知要说些什么,深深地鞠了一躬。骆玥让随从带二老走,自己走到宇文诃面前。
“王爷,可知道为什么百姓愿为君王诸侯一拜?”
“天下之大,莫非皇土,四海之滨,莫非皇臣。”
“您只知君王诸侯权力之大,却不知其权责有多大。君王受百姓拜,为百姓所敬。百姓敬,因君王爱民。处其位,谋其政,尽其责。您是王爷,您每日受百姓朝拜,就要肩负这一拜的信任和责任。”
“我不为名利爵位,宁为一介平民,逍遥一生,何尝不可?”
“可以,但你已身为帝王家,就没有资格选择淡然一生,命运选择了你,百姓选择了你,每个人都有他必须去完成的使命,因为你的淡然,别人就要为你淡然付出代价。王爷可曾听过一个典故,相传周王打败了商纣王,当时有两个老人觉得周王做得不对,就避开市井,到山里吃草根度日,誓死不食周粟。有士闻之,告之二老,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于是那两位老者绝世而死。皇土之大也大不过天下百姓的心。”
骆玥说完转身离开,宇文诃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如果是慕琦霏,会不会也会如此义正言辞地劝告他。他只认为这个朝廷自己他失望,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让百姓失望。他觉得做好自己就够了,没想到,今日就因为自己的无所谓差点害死一对老夫妇。
公孙府的家丁眼见事情不对,早就赶回公孙府报信了,公孙胜心想这次连县令都栽了,不逃不行。在宇文诃的亲军到公孙府之前,公孙胜早就率领府内精锐的家丁潜逃了。
骆玥早就预料到,公孙府的家丁也是她故意放走的,不然他怎么可能能轻易逃出楼兰。上次去踩点的时候,就发现公孙府其实只是个空壳,什么都金银财宝都没有。公孙胜怎么说也是悍匪出身,不可能没有更隐秘的藏身之处,要想让他漏出马脚,不用一些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埋伏在公孙府多日的蓄泉山庄弟子,看着公孙胜领一对人马从侧门出,就紧跟其后,终于找到他们的大本营。看起来应该是他们祖上落草为寇时修建的寨子。这种寨子利用天然地势为屏障,易守难攻。但是偏偏蓄泉山庄就不是强攻,而是耍聪明的梁上君子。加之他们逃得匆忙,人手不多,而且长途跋涉来不及修整,猝不及防。所以蓄泉山庄的人轻而易举就用迷魂香将他们撂倒了。蓄泉山庄的人多,连夜就把一座金山给搬空了。
“来人,回渔阳,我非宰了公孙老贼不可!还有那个狗官!”宇文命人连夜备马亲自赶赴渔阳县。围观的群众都连声叫好。
楼兰本来就离渔阳不远,狗官县令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宇文诃的人已经冲进县府内。狗官吓得屁股尿流,他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位王爷,在朝廷里也不曾走过谦王的门路。想想必死无疑了,只好束手就擒。
宇文诃抵达渔阳的时候,听闻公孙胜得信逃跑,气氛不已,一夜未眠。眼看就要黎明了,徽阳到书房请了很多次,宇文诃都不愿去厢房休息。徽阳从小跟着谦王,从没有看过他如此在意一件事务。不知刚才那个楼兰姑娘用了什么法术,让谦王变了一个人似的。想到这里,又为谦王挑了一根新的灯芯。
次日正午,庭外有人使劲击鼓,宇文诃派人出去查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麻袋,解开麻袋,看到公孙胜被五花大绑,而且还在昏迷当众,狼狈的样子让人想象不到他曾经腰缠万贯。
宇文诃从公孙府的后花园里挖出了一具女尸,看来是草草地处理了。仵作从她的嘴里发现了一张血书。字字句句写满了对公孙胜罪行的控诉。渔阳的百姓知道谦王要重审吕秀才一案,纷纷表示愿意出庭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