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二周目第五十六天
皇宫医疗中心的产房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信息素交织的紧张气息。
凯撒躺在调整了角度的产床上,淡金色的长发早已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颈侧。
他灰蓝色的眼眸因长时间的剧痛而显得有些涣散,呼吸急促而破碎,每一次宫缩来临,他都死死咬住下唇,抑制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痛呼,指节因用力抓着床沿而泛出青白色。
闻时月穿着一身无菌服,就站在床头。
她没有坐在一旁,而是始终维持着一个微微俯身的姿势,一只手紧紧握着凯撒的手,另一只手用手帕不停擦拭他额头上不断沁出的冷汗。
她的军装外套早被随意丢在角落,此刻的她,不是帝国的女帝,只是一个陪伴伴侣度过最重要关卡的alpha。
“呃啊——!”
又一波强烈的宫缩袭来,凯撒猛地仰起头,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呼吸,凯撒,跟着我呼吸。”
闻时月的声音低沉而稳定,贴近他耳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模仿着产前课程里学的节奏,引导着他,
“吸气……慢慢吐气……对,就是这样。”
她的掌心因为紧握而同样汗湿,但她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她能感受到他手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力道,但她只是更紧地回握过去,仿佛要通过这相连的触感,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当凯撒因为极致的疼痛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甚至流露出脆弱无助的眼神时,闻时月会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他的太阳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重复:
“我在。我在这里。你可以的,凯撒。”
她没有说太多华丽的鼓励,只是这最简单的话语和最坚定的陪伴,成了凯撒在痛苦浪潮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当医疗官说出“看到头了”时,凯撒几乎已经脱力。
闻时月的手臂环过他的肩膀,支撑着他几乎瘫软的上半身,声音嘶哑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耳边下令:
“最后一次,凯撒,为了我们的孩子!”
凯撒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最后一点光芒,他发出一声如同幼兽般的、用尽全力的低吼,将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压榨出去——
“哇啊——!”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啼哭,如同破开乌云的第一道阳光,骤然响彻产房。
那一瞬间,凯撒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闻时月怀里,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汗水、泪水,或许还有血水,混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那张苍白的脸上,却缓缓绽放出一个极致疲惫却又无比满足的、虚弱的笑容。
医疗官迅速将清理干净的婴儿抱过来,那是一个皮肤还泛着红、皱巴巴的小家伙,有着稀疏的淡金色胎发,正闭着眼,小嘴一张一合,发出细弱的哭声。
“是个非常健康的公主殿下。”
医疗官的声音带着喜悦。
闻时月先是看了一眼孩子,然后目光立刻回到凯撒脸上。
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将他汗湿的头颅轻轻按在自己肩头,在他湿漉漉的耳边落下一个个轻如羽毛的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结束了……凯撒,你做到了……你很棒。”
她接过那个被包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小小婴儿,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稳妥。
她将孩子轻轻放在凯撒的臂弯里。
凯撒颤抖着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女儿娇嫩无比的脸颊。
那小小的、温热的触感,瞬间抚平了所有身体上的剧痛和精神上的疲惫。他抬起头,看向闻时月,灰蓝色的眼眸里盈满了水光,却亮得惊人。
闻时月也正看着他,看着他和他们初生的女儿。
她那总是冰封般的眼眸,此刻如同融化的雪水,流淌着深沉如海的爱意、如释重负的庆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为人母的柔软。
她俯身,在那酣睡的婴儿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的吻,然后,又在凯撒汗湿的额头上,印下另一个同样郑重的吻。
产房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映照着相拥的三人。
窗外,晨曦恰好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向帝国广袤的疆土。
——
小公主被命名为闻人觅,在帝国文化里,意为上天赐予的珍宝。
最初的几个月,皇宫最顶层的育婴室成了帝国真正的权力中心。
凯撒几乎住在了这里,尽管有皇家育婴团队,但他仍事必躬亲,从喂奶拍嗝到换洗尿布,乐此不疲。
闻时月则调整了办公地点,将最重要的文件直接送到育婴室旁的小书房批阅。
这夜,闻人觅不知为何哭闹不休,育婴师轮番上阵也收效甚微。
凯撒抱着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哼唱着走调的古老摇篮曲,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闻时月放下批到一半的军报走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地伸出手。
凯撒犹豫了一下,将哭得小脸通红的女儿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