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三章合一)
桂花糕(三章合一)
两人正满面愁容,一时犹豫,却听见胡数剌急急的“哎”了一声,又看向了庵庙。
宋云遏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方才的老妇人抱着布包,腿脚不太利索地再次朝庵庙里走去。
“她方才不是拜过一回了?”胡数剌不解发问。
宋云遏凝着脸,看见老妇人正慢慢地解开布包,有些担忧的朝周围看了看,此时的庵庙内静悄悄一片,百姓们全都挤在外面同僧师们谈话。
她十分谨慎,静静观察了好一阵,这才松了口气,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生锈的器具,三指粗细,半长不短,外面刻着模样纷繁的纹饰。
宋云遏定睛一看,老妇人拿出来的竟然是把剑鞘!
只见庵庙内,老妇人郑重地把剑鞘托在双掌掌心上,又再次跪在蒲团上,恭敬地把剑鞘向上顶了顶,口中念念有词。
四周视线纷杂,她不敢多待。祭拜完,她便匆匆将剑鞘收进布包,紧紧抱进怀里,起身跨过门槛。
却是一愣。
红色绘漆的大门口,除了方才一直同自己谈天的两名少年郎,还站着一位面生的僧师。
她瞬间慌了心神,想抹开脚当作没看见,从胡数剌身边溜过,却被喊住:“婆婆。”
老妇人无奈叹气,回过身,添了点笑意,“公子可还有事?”
胡数剌讲话向来直接:“您方才在庵庙中,为何要再拜布包里的剑鞘?”
“可有什么说法?”
老妇人闻言将包里的剑鞘抱得更紧了些,她声音有些颤抖:“到树下那边讲吧。”
许是做了点亏心事,她始终不敢看义净恩慈的眼,在树下坐了好一会,她低着头,轻轻摸了摸布包,这才解释道:“这剑鞘,是我手帕交姐妹之物。”
“她家只有一个儿子,从小便送去名门剑派学武学,后来因江湖纷乱,他家儿子便离开贵安入了世。之前他时不时都会回来看望父母,但是这十几年,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了。”
老妇人眼眶微湿,“凭心讲,我知道唤儿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可我那好姐妹,如今病倒床榻,却始终坚信孩子会回来。”
“他们夫妇二人常年种田劳作,身子已经不大行,这两年便是由我替他们上山,用唤儿的东西向先祖祈福,保佑他平平安安,早日归家。”
她讲得简单,胡数剌却不由得唏嘘,原本对老妇人的疑虑打消,这才轻了声问:“可您为何要分两次进这庵庙祭拜?还做得偷偷摸摸的?”
老妇人淡淡笑了,道:“岁宴来的可都是大理国的高僧,在他们燃油灯之后祭拜,会更彰显神力。但是庵庙有祖规,一次只可祭拜一家,我头一次便是先替家中小孩祈福......毕竟唤儿之事更重要,我便留在僧师们上香之后再替他求平安。”
“而偷偷摸摸是因为......拿这种沾血的污秽之物向先祖祭拜,本身就是大不敬。”
要是被族人发现,他们两家人都不得好过。
她说完,看着胡数剌收去犀利的眼神,又看向眉眼温和清润的宋云遏,一口气才真真吐了出来,方才因为被撞见而咚咚作响的心跳渐渐平复。
不知为何,她对这二人,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这时,静默在身后的义净忽然开了口,问老妇人:老衲有一事不解,还望施主能解惑。”
老妇人心又开始跳得急,缓了缓才道:“师父请讲。”
“方才老衲听施主所说,是因为大理国高僧燃油灯,施主方觉着庵庙神通,可这是你们会县的祖庙,这几名高僧怎可在此上香?”
老妇人敛了心神,微微一笑,道:“不瞒僧师,方才这二十一名僧人,是我们会县的,不过他们后来也去了大理国寺庙修习了好几年,自是有所不同。”
“既如此,那为何他们的僧袍纹饰上不入乡随俗,随着那些大理国主持的僧袍一样,以花为纹饰?”
“僧师果真慧眼。”老妇人见他模样确实只是疑惑,松了口气,“这是贵安佛窟的规矩了。”
宋云遏闻言抿抿嘴,想起方才胡数剌提到的,那纹饰和甬道上的九个格子极为相似。
“佛窟从前乃是我们贵安人的神迹存在,因而所有要入寺庙学佛法的师父,都得先去佛窟修习数年,而这纹饰,是代表我们会县,是佛窟授予的,哪怕去了大理国,也不能忘本呐!”
如此说来,佛窟与会县,会县与大理国,还有姜柒与这些僧师们的关联,便可一一说通了。
怕是早在佛窟修习佛法之时,这伙人便已经有了某种关联,后姜柒为了这些人能顺利进入大理寺,便一场大火纵毁了会县的佛寺——
这姜柒还当真是,心思缜密。
所有的一切皆是环环相扣,内里虽有疏漏,但也不失为一盘好棋。
宋云遏心中百感交集,听见义净又问老妇人:“施主方才所说的油灯,可是岁宴才有的规矩?”
老妇人摇头,“不是,这是他们日常便有的,通常是由住持操办,每日都要更换这案桌上的香油,保持干洁净。”
“如此,便谢过施主解惑了。”得到答案,义净朝老妇人拱了拱手,竟是有些焦急地掀了僧袍便往那堆正准备再次出行的僧师们走去。
宋云遏和胡数剌也跟着发急,只得匆匆和老妇人道完别,擡步便跟上了义净。
“师父可有什么发现?”宋云遏心中隐隐有猜测。
“方才我一直盯着他们为首的那位看。”义净压下声音,“一般来说,经册一定会放在武学最高、佛法最高的那位身上,而这十六人里,有一位,其他人一直对他为首是彰。”
胡数剌连忙问:“那便是那位了?”
“不然。”
义净说着,已经走到了那堆捧着舍利盒的僧师面前。
为首的主持年岁颇高,却是没料想到此处还有位并不相识的僧师,愣了愣,才伸掌低头,“阿弥陀佛。”
“不知师父是何家高僧?”
义净微微一笑,回礼道:“老衲法号慧远,听闻贵安佛窟香火旺盛,本欲来此添香,不曾想遇着水患,被滞留至今,又听闻今日会县有大理国岁宴,有一众贵国高僧来此,遂欣然前来,求得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