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黄屿柠呆呆地看向牟言，路灯在他身后，他逆着光，像个战神，万夫莫开，发力中的手臂青筋凸起，明明白白，也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身体。
也许是对警种的刻板印象，在黄屿柠眼中，网安和刑警是不同的，牟言面对的是摸不着的互联网犯罪，他不用真刀真枪地和罪犯过招，他只需要拥有能够察觉新型犯罪的灵敏嗅觉，和洞穿新型手法的聪明大脑，以至于在危险来临的那一刻，黄屿柠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想要保护他。
看着眼前的牟言，黄屿柠突然有些鼻酸——牟言怎么这么好，既温柔，又强大。
牟言这阵势把这群人唬住了，加上周围有这么多人围观录像，最初搭讪的圆头男懂得审时度势，低声道：“走了……”
虽然圆头男的声音不大，却还是传入了黄屿柠的耳朵里，他一听圆头男要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圆头男的小腿，嚎了一声：“你不能跑！你必须给我去局子里喝茶！”
“屿柠！”牟言制止不及，火气上头的圆头男顺手将手里的半个瓶子往黄屿柠的头上砸去。
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了，黄屿柠才后知后觉，耳鸣无限拉长，他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茫然地回过头，牟言的眼里写满惊恐，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黄屿柠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委屈，松开了抱着圆头男小腿的手，朝牟言张开双手，待牟言扑到自己面前，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屿柠！屿柠，看看我！你有没有怎么样？”
耳边是牟言急切的呼叫，黄屿柠使不上力气，刺痛感从额头蔓延到整个头部，连脸颊和后脑勺都在疼，他靠在牟言的怀里，视线一刻也没有从逃走的圆头男身上移开，看着他快步上了路边的一辆路虎，车开出车位了，他才嘟嘟囔囔着开口：“84632……”
“什么？”牟言低下头将耳朵凑近黄屿柠，就听到黄屿柠在耳边重复了一遍：“84632，他的车牌。”
牟言扭过头，路虎已经开走了，他哭笑不得：“你别管车牌了，这么多监控，他逃不掉的！”牟言说着，手轻抚着黄屿柠的脸颊，关切地询问道，“你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屿柠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牟言，刚才用气势压制住那群流氓的严厉牟队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言哥，他眼里的紧张和担心一览无余，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像是有神奇的治愈能力，被他抚摸过的脸颊，刺痛感都消失了。
刚被黄屿柠帮助的两个女生也连忙跑过来，刚还冷声拒绝圆头男搭讪的女生此刻眼里已经噙满泪水，展开纸巾递给牟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个劲儿向他们道歉和道谢。
牟言接过纸巾，轻声道了谢，黄屿柠也转过头安慰女生：“不关你的事……你没事就好……”
听黄屿柠这么一说，女生哭得更厉害了，用力摇头说自己没事，牟言一手环着黄屿柠，一只手用纸巾压住黄屿柠额头上的伤口，对眼前泪眼婆娑的女生说：“麻烦你们打下120吧……”
女生连忙擦眼泪点头，掏手机准备打120，黄屿柠小声嘟哝：“我没事……”
“你看不见才说没事，脑袋都破了。”牟言柔声抱怨，手上的动作也很轻，仔细打量黄屿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自己受的伤被牟言盖章认证了，黄屿柠的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往外涌，他不想在女生面前哭，就把脸往牟言怀里埋，牟言环着黄屿柠的手也紧了紧，哄道：“好了好了，没事……”
派出所的民警很快就赶到了，黄屿柠平复了一下心情，眼泪也止住了，却也赖在牟言怀里也不愿意动弹。
估摸着黄屿柠额头上的伤口止住出血了，牟言便柔声询问：“屿柠，我去跟派出所的同事说下情况，你坐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黄屿柠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松开了环着牟言腰的双手。
牟言没有直接松手，缓缓放松按压的力度，移开手里的纸巾，出血没有完全止住，但出血量不大，只是还在往外在渗血。
“血还没有完全止住，你自己能按住吗？不能的话……”牟言说着看向旁边的女生，刚才在她们贴心的帮助下，牟言已经用湿巾替黄屿柠把脸上多余的血渍和眼泪都擦干净了，还没说出后面的话，黄屿柠连忙擡起手，连同牟言的手一起按住了，力气还不小。
“我能！”黄屿柠逞强道。
“好好……”牟言苦笑，“你先松手，那你自己按住，坐在这里等我，要是有哪里不舒服，立刻叫我。”
牟言朝着派出所民警的方向走去，亮出自己的警察证，对方立刻恭敬地向牟言敬了个礼，牟言也没有和对方多客套，直接切入了主题，时不时擡手比划几下，是在示意刚才的情况，民警也一边听着描述，一边将视线投向了坐在这边的黄屿柠和他身边两位被搭讪的女生。
“谢谢你，出手帮助我，其实刚才，我很害怕……”坐在黄屿柠身边的女生说着又有些哽咽了。
黄屿柠捂着额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牟言，擡起的手臂刚好挡住了身边的女生，丝毫没有察觉到女生情绪的变化，嘴里敷衍地应道：“没事……”
“对不起，害你受了伤，那个……医药费，我会出的……”女生说着顿了一下，声音也没了底气，“那个……我们加个微信吧，你的医药费，我到时候转给你。”
“不用啊，你干嘛帮我付医药费？”黄屿柠这才觉得不对劲，回过头看女生，看到女生红着眼眶，黄屿柠也慌了：“你哭什么呀！”
黄屿柠手上一松，手里按压伤口的纸掉了下来，看到纸上竟然有这么多血，他脑子一嗡，额头又疼起来了。
女生连忙又从口袋里抽出纸巾展开，就要上手帮黄屿柠按住伤口，吓得黄屿柠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用！我自己来……”说着一把抢过女生手里的纸按在自己的伤口上，动作之迅速，用力之猛，黄屿柠疼得龇了龇嘴，生理性眼泪瞬间就飚出来了。
牟言的余光也一直挂着黄屿柠，看到黄屿柠捂着脑袋突然俯下身，连忙快步朝着黄屿柠的方向跑了过来，丝毫没有掩饰语气里的急切：“怎么了！”
黄屿柠艰难地擡起头看牟言，支支吾吾开口解释：“纸……掉了……疼……”
看着眼泪汪汪的可怜小狗，牟言心生怜爱，擡手替他按住纸巾，轻声说：“还是我来吧。”另一只手也自然地替黄屿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民警也跟了过来，向牟言请示：“牟队，我们已经给所里视侦的同事说了，你刚才反馈的车牌号，也已经同步给交警队了，锁定车辆后，交警会马上赶去拦截。”
“好的，辛苦了。”
“这两位就是刚才被骚扰的顾客？”民警又问，两个女生都恭恭敬敬地朝他点头，“噢好，那可能要麻烦你们跟我们回派出所做个笔录，很快的，耽误不了多久。”
“没关系的！”被骚扰的女生忙开口，转头看向同伴，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又看了一眼缩回牟队怀里红着眼眶的黄屿柠，才郑重地开口：“我们一定会全力协助，请务必抓住那个坏人！”
民警点头：“放心，他逃不掉的。”
民警又看向黄屿柠，小心询问牟言：“牟队，那这位伤者……”
“哦，他是我弟弟，小姑娘已经叫救护车了，一会儿医生来了，看看他额头上的伤口，要是问题不大，医生替他处理一下，我们就一起去派出所做笔录，如果需要缝针的话，就只有麻烦你安排两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医院了……”
黄屿柠一听要缝针，既害怕又后悔，急着拒绝：“我不想缝针！”
牟言低头看黄屿柠，皱起眉来，捏他的脸，教训道：“伤口大了不缝针怎么行？到现在血都没止住呢。”
黄屿柠不愿意，逃避似的把脸往牟言怀里埋，牟言好笑，是他自己意识不到危险受了伤，现在反倒觉得委屈，还撒起娇来了。
这么高高大大一只，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撂翻了砸破脑袋，看来的确是被骁勇善战的俞队护在羽翼下长大的宝贝啊，可即使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却还是在女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真是个热血笨蛋。
牟言的心都软了，说不出责怪黄屿柠的话，只轻轻揉着他的后颈，声音更温柔了：“我们听医生的话，医生说可以不缝就不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