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牟言一看到黄屿柠，也跟着笑了起来，即使此刻是笑着的，也无法掩饰他的疲惫，待他进屋了，黄屿柠一把揽过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心疼道：“言哥，你辛苦了。”
“不辛苦，”牟言擡起手来揉了揉黄屿柠的头发，“手痛不痛？刚才听你哥说，你昨晚吃了止痛药才睡着的？”
“唔，好痛……”黄屿柠如实回答，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此刻牟言的宠爱是他应得的，便不遗余力地撒起娇来。
牟言照单全收，偏过头亲了亲黄屿柠的额头，心疼道：“小可怜，这几天肯定还是会痛的，也只能忍忍，止痛药别吃多了……”
“黄屿柠！要撒娇进屋坐沙发上撒，别站门口，牟队已经很累了！”俞安雨走了几步，发现牟言被黄屿柠拦在门口了，又回过头来训黄屿柠。
“噢！”黄屿柠立刻直起身子，收手前，飞快的亲了牟言的脸一下，这才牵着牟言的手朝着客厅走。
牵着牟言坐下了，黄屿柠隐约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家里刚下班的三位警察，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毕竟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昨天还熬了一夜，但俞安雨和牟言脸上除了疲惫，似乎还有另一种复杂的感情。
黄屿柠试探着询问：“怎么了呀？”
牟言一顿，勉强扯了扯嘴角，打起精神来：“没事，有点累了，今晚睡一觉就好了。”
明明白白，是有事瞒着自己，黄屿柠心口一紧，立刻扭头看高翔，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不说，我检查结果没问题吗？”
高翔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连忙又打开黄屿柠的检查报告飞快浏览起来，嘴里有些不确定：“已经出了结果的都没问题啊……”
“哈？黄屿柠的检查结果全出来了吗？”俞安雨听罢，也掏出手机来查看短信箱。
“没问题啊……”高翔又确认了一遍，的确没有异常。
“谁说你检查结果有问题？不是还没出来么？”俞安雨也翻了手机短信，确认没有收到体检报告。
黄屿柠自知闹了个乌龙，耸着肩弱弱地开口：“那你们怎么是这个表情啊……我以为我没了呢……”
俞安雨扫了牟言一眼，叹息道：“不是你的体检结果有问题，是贺云祁。”
“贺云祁？他怎么了？”
“血常规结果有点问题，白细胞数量异常，还要进一步检查确认。他长期被巨家俊虐待，受伤后伤口也没有得到及时消毒处理，加上东南亚那边的气候和他被囚禁的房间的环境那么差，医生说，有可能是败血症。”
俞安雨说完，整个客厅都静了下来，黄屿柠紧绷的后背缓缓放松，往后靠在沙发上，小声喃喃：“不会的……”
牟言捏了捏黄屿柠的手，安慰他：“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是败血症’，还没有确诊。”
“那贺云祁知道吗？”黄屿柠又问。
牟言摇头：“暂时还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吃了这么多苦还不够吗……”
“老天才不管呢，”高翔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笑意，黄屿柠回头看他，只见他垂下眼，麻木道，“这就是他的命，无论你们费多大的力气，做出怎样的牺牲，把他救回来，他的命运也不会发生改变，到头来，都是白费力气。”
“才不是！他明明已经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他已经得救了！”黄屿柠说着，自言自语似的嘀咕起来，“我们要相信现代医学，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就算真是败血症，他这又不是天生的，一定可以治好、一定可以治好……”
“黄屿柠！”高翔打断他的碎碎念，一时竟没有控制好语气，听起来竟像是在责怪，“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你以为绝症是感冒中的一种吗？现代医学再发达，治不好就是治不好，你现在对他抱有那么大的期待，到时候医生说治不好你又只知道哭！”
“我没有只知道哭！”黄屿柠的情绪也上来了，“医生又没有说肯定是败血症，你凭什么就说他是绝症就治不好了！你怎么就这么讨厌贺云祁？”
“嗳嗳嗳，你们俩吵什么？”俞安雨见两只小狗突然就吵起来了，赶紧来拉架。
高翔冷哼了一声，用力扣下笔记本的屏幕，起身就朝着楼梯走去，俞安雨又叫他：“马上吃饭了，你干嘛呢？”
“我不饿，你们一家人自己吃吧。”高翔头也不回，快步上了楼。
听到高翔摔上门的声音，俞安雨啧了一声，看向黄屿柠，偏头示意楼梯：“你哥们儿生气了，你赶紧去哄下来，别影响我们开饭。”
黄屿柠噘着嘴偏开头，赌气道：“我不去！我又没错！他发什么疯？他就看不得我救了贺云祁！贺云祁又没惹他，线上巨龙赌场的雏形是巨家俊骗贺云祁做出来的，贺云祁一开始又不知情，之后也都没有做了，还答应了言哥会配合警方，高翔凭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意见？”
难得看到小狗真闹脾气了，牟言和陆离的视线有一个短暂的交会，陆离无奈一笑，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是让牟言自家小狗自己哄。
牟言只得好声好气地安慰黄屿柠：“高翔不是对贺云祁有意见，你把贺云祁从巨龙园区救回来，他肯定希望贺云祁能好好的，配合警方，只是贺云祁现在的身体情况不明朗，如果最后是最糟糕的结果，他提前打好预防针，也是不想你因此受到伤害。”
“他才不是怕我受到伤害，他就是嫌我，他说我只知道哭！我才不是只知道哭！”
一旁的陆离叹了一口气，黄屿柠现在这样，牟言越哄他脾气越大，这才开了金口：“屿柠，高翔说的，只是他作为一个绝症患者，经历过‘不愿接受现实’和‘努力挣扎求生’后，意识到只能‘听天由命’，得出的这个比较悲观的结论。”
黄屿柠一怔，转头看向陆离，陆离的眼神很温柔：“虽然在我看来，他的确太悲观了一些，但或许，他真正想要告诉你的，是绝症治愈的可能性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抱有‘一定可以治好’的期待，最后很容易会落空，他不希望看到你伤心，不止是因为贺云祁，更是因为他。”
听到敲门声，高翔索性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他刚才头脑发热突然就凶了黄屿柠，现在冷静下来就后悔了，他知道黄屿柠是个好人，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贺云祁救回来，这是好事一桩，既然成了，自己没理由事后责怪。
虽然当时自己反对他去救贺云祁，去救贺云祁也导致了黄屿柠受了伤，血洒巨龙园区，让他的身份被巨家俊知道，无论怎么说，去救贺云祁，就是在结果上给黄屿柠添了很多麻烦，但好歹把贺云祁救回来了，自己也没有揪着不放了，他凭什么总觉得自己对贺云祁有意见？
现在贺云祁身体检查出了问题，黄屿柠那个笨蛋不接受现实就算了，还抱有盲目的期待，就像对自己的身体一样，天真善良又玻璃心，还是个爱哭鬼，自己不过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他怎么说得像是自己在诅咒贺云祁一样？
高翔越想越生气，这小卷毛，仗着现在有牟言撑腰了，还敢和自己对骂了？
门锁转动，继而是开门的声音——是反锁上的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坏处，关键时刻，一点私人空间也没有。
关门声后，是朝着自己靠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在床边停下，然后是他顺势就在地板上坐下的声音。
沉默了好一阵，才听到黄屿柠的声音：“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高翔闭上眼，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黄屿柠。
“我以为是因为贺云祁之前帮巨家俊做事，让你对他不待见，然后言哥和我嫂子说，是我理解错了……对不起嘛，刚才凶了你，但是，我不是只知道哭，你在言哥面前这样说我，好像我一无是处，所以我才会急着反驳你的……”
这小卷毛道歉道一半，自己先委屈上了，高翔掀开被子，不耐烦：“你烦不烦啊！虽然这是你们家，但是现在这是我的房间吧？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自己开门进来，很不尊重人的隐私诶……”
高翔的视线和黄屿柠一对上，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黄屿柠坐在自己床边的地板上，眼眶已经湿了，鼻尖红红的，瘪着嘴，好像此刻全天下就他最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