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吃过宵夜已经十一点过了，节假日的街道依旧热闹，牟言转头问黄屿柠：“要不要散散步？”
黄屿柠求之不得，欣喜若狂，连忙答应下来：“好呀！言哥想去哪里逛逛？”
牟言环顾四周，擡手指向不远处伫立在高楼大厦中的摩天轮c市之眼，是c市重要的地标建筑之一，国内前三的巨型摩天轮，当轿厢旋转到最顶端，绝美江景与江对岸cbd的繁华夜景都尽收眼底。
想来有些遗憾，他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明明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发展，却好像从没有沉下心来认真欣赏过它，连这c市之眼，他也只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坐过，而那时的他，眼里只有嫌疑人的一举一动。
顺着牟言手指的方向，黄屿柠一眼就看到了巨大的c市之眼，心凉了半截，对于一个恐高症而言，摩天轮并不是什么浪漫的娱乐设施。
牟言的脸上的期待依稀可见：“那个怎么样？”
黄屿柠舍不得扫牟言的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声音都在抖：“好……好啊……”
c市之眼的关闭时间是晚上十点半，但周末和节假日开放时间会延长到凌晨十二点，此刻仍然排着长龙，黄屿柠接过票，不死心地问售票处工作人员：“十二点就要到了，我们能坐上吗？是十二点准时关闭吗？”
工作人员擡起头来，迎上黄屿柠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用最温柔的声线说着最魔鬼的话语：“您放心，咱们是售票时间截止到十二点，只要您买到票了，今天就一定能够坐上。”
黄屿柠欲哭无泪，小狗耳朵耷拉下来，嘟囔着说了句“谢谢”，就握着两张票转身去排队了，他像个在医院排队等待打针的小孩，害怕又不能逃走，跟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心情跟排队等着上刑场的囚犯没什么两样。
黄屿柠的异样，牟言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黄屿柠恐高，黄屿柠曾经为了救人登上喜来登的玻璃露台，明明怕得要命，却在对方纵身一跃后，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她，差点也被带着跌下楼去。
对啊，那时候黄屿柠明明就承认过了——他是island。
连那位以死相逼，只为见island一面的“狂热女粉”都认可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自己却完全没有多想，默认了这是俞队的缓兵之计呢？
的确有太多被自己忽视的细节，那个已经退圈的island，每次出现都是为了帮助警方，可仔细想来，他帮的并不是“警方”，而是“c市公安局”——他攻破a网，他黑掉soulmate，他在人民广场发生大型踩踏事故的第一时间，将环球购物中心大屏上的邪教视频换成反邪教宣传，他将“平安c市”上的监控录像视频替换，将网友的怒火引到自己的身上，又帮助警方在24小时内找到宋伟旗。
他以island的身份做的每一件事，都与市局息息相关，而这些行为的背后，都绕不开一个最简单的目的——保护市局。
island帮助徐临晴，又在暗网上开盒国内代孕链条，这都不是巧合，因为他深度参与了这次行动，他作为“黄屿柠”没能能够将坏人绳之以法，所以他生气了，决定作为“island”掀起狂澜。
俞安雨那么嫉恶如仇的人，却从来没有表现过对island的敌意，而冬至那天，周游对黄屿柠的安慰来看，近期符合与警方相关，“全网黑但好人”设定的人，只有island了。
总算排到两人，工作人员接过黄屿柠手上的票，拉开轿厢的门，牟言先走了上去，黄屿柠犹豫了片刻，心一横也跟着上去了。
门被工作人员从外关上，听到上锁的声音，黄屿柠的心跳不自觉就加快了。
两人对坐在密闭的摩天轮轿厢里，四面都是玻璃窗，随着轿厢升高，视野也越来越开阔，黄屿柠根本不敢看窗外，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牟言。
牟言回过头来看向黄屿柠，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开口问黄屿柠：“屿柠，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黄屿柠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他愣是反应了两秒，才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辞藻华丽的祝福是憋不出来了，就说了个最低配的版本：“言哥，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一切顺利，也请多关照！”
牟言笑着点头，答应他：“好，你也是，新年快乐。”
见牟言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对自己的答案不满意，黄屿柠绞尽脑汁，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出去玩，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好，”牟言眨眼，“还有吗？”
看来恐高是藏不住的，黄屿柠苦着脸实话实说：“言哥，我现在有点怕……”
牟言点了下头，却没有要安抚的意思，他深吸了一口气，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屿柠，首先向你道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看了你手机上的预览消息。”
刚还在胸腔疯狂跳动的心脏骤然停跳，黄屿柠结结巴巴地开口：“没……没关系呀……”
牟言的声音冰冷，近乎审问：“所以，屿柠，你是island吗？”
不是想要散步，也不是想要和自己坐摩天轮，这密闭的摩天轮轿厢，是牟言给有恐高症的自己选的审讯室——他果然发现了。
大脑被多重恐惧同时攻击，黄屿柠连回避牟言的视线转过头也不敢，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抽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开口：“只是巧合……我和那个island，没有关系……我，起那个名字，因为，我名字里，有个‘屿’字……”
“真的？”
“真的……island，不好，我不会那样……”黄屿柠没有一点底气，声音里满是哀求，“言哥，你不要讨厌我……”
牟言看着眼前的可怜小狗，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牟言需要抓住这个黄屿柠意志力最薄弱的机会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island。
“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想要确认，你是不是island，island帮助了徐临晴，是他给徐临晴发消息，又协助徐临晴从刘晏的眼皮子底下逃掉的，而这恰好帮助了我们，让我们能够成功救下徐临晴，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黄屿柠瘪了瘪嘴：“可是……那个时候，我不是在你旁边的吗？”
牟言一怔，气息被黄屿柠一句话打乱，神情也随之松动了，他突然有些懊悔，自己只因为一条消息就怀疑黄屿柠，明知道他害怕，却把他带上摩天轮，就算他真是island，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害自己、伤害警方的事情，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这下对小狗的心疼一点也藏不住了，牟言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怀疑你，对不起……”
见牟言态度软了下来，黄屿柠反倒委屈上了，吸了吸鼻子，颤声道：“言哥，我害怕……”
牟言拿这只撒娇的小狗没有一点办法，起身挪到黄屿柠旁边坐下，将他毛茸茸的脑袋往自己的颈窝按，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不看外面就不怕了……”
黄屿柠把脸埋在牟言的颈窝还不够，还要去牵牟言另一只手，牟言就由着他双手抓住自己的手，小狗的手冷得出奇，看来真是被吓坏了。
“你真是，这么怕，刚才为什么不拒绝？”牟言抱怨。
“我……我以为和你一起，我就不怕了……”黄屿柠说着蹭了蹭，又连忙补充，“我现在，就不怕了……”
“屿柠，你是，喜欢我吗？”
摩天轮轿厢还在缓缓上升，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江边有人点燃了引线，烟花升空，绚烂的烟火映在江面上。
人们在忙着告别过去，展望未来，但黄屿柠被困在当下，他无处可逃——就在刚才，牟言问出了一个送命题。
要怎么回答？如果实话实说，牟言会不会讨厌自己，因此疏远自己？可是，不可能否认对他的喜欢，自己没法撒谎。
黄屿柠鼻尖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哽咽着回答：“我喜欢……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你不用回应我也没有关系，你不喜欢我做的事情，我也都不会做的……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说着握着牟言的手不自觉地就更紧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讨厌你？”牟言苦笑，“我不会讨厌你，并且，听到你说喜欢我，我很开心。屿柠，你对我而言，好像有点特别，但是我还不能确定，那是什么感情，所以，我不知道要不要回应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清楚了，再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