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单韫彤抵达洛阳的时候才得知长烟早就离开,这会儿怕是已经到益州了。
这小半年单韫彤眼睁睁看着她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粮仓被长烟手底下的人一个个找到,封赫甚至还在这一行人之中,除此之外还有阎汮保驾护航,那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对算数十分有天赋的符远谦,都不必耗费多少时间,只要粮仓宝库能被找到,短短几天内就能被清点完毕。
想起景湛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单韫彤终于有了自己被骗的实感。
于是她没有去长烟在洛阳居住的宅邸,而是直接来到了定远侯府门口。
蔡管家听单韫彤自报完家门之后颔首道:“侯爷已经等您许久了。”
才过新年,侯府里外都挂上了灯笼。
因为前两年景老夫人离世,侯府的新年不像往年那般热闹,倒有了种萧条的味道。
景湛一直待在沁月阁,长烟去各州县做了什么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毕竟那些官员一封封书信送到景湛这里,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信件都被景湛烧了,那些官员显然不会得到回信。
“定远侯,你骗了那么多人,就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单韫彤被带到了定远侯府的练武场,平时这里鲜少有人来,所以这附近十分空旷,景湛也不用担心谁会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
听见单韫彤的质问,景湛转身对她一笑。
这个笑容没有半分单韫彤熟悉的感觉,眼前的景湛似乎变了个人,没了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郁阴鸷。
她看见景湛很是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要我和你们说抱歉吗?不了吧,被贪欲所掌控的人,最终也会被反噬,我只是黑吃黑而已,谁又比谁干净多少?”
当初景湛只是让单韫彤好好为自己想想。
既然单韫彤从最开始就在为文楚做事,她就该知道卸磨杀驴是迟早的事。
“你甘心吗?在大昭筹谋经营了这么多年,你哪怕自立为王也完全不是问题,与其等到时候要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自己的东西全部交出去,还不如跟着我拼一把?”
景湛的声音如泉水般动听,更是带着难以忽视的蛊惑意味。
单韫彤让景湛说下去,景湛把几封信件交给她,“单氏的确富可敌国,可你们一贯低调,朝堂上就算有受了你们恩惠才能入朝为官的人他们也不会记着你们多少的好,想必这些年你已经见过不少翻脸不认人的官员,但他们……好像很听我的话。”
自古以来都是官比商大,就算单韫彤再怎么有钱都架不住那些有权的人想骑在她头上放屁。
单韫彤就这么鬼迷心窍地被说动了。
然而这只是景湛计划的开端。
只是恭帝退位又有什么用?就算长烟把洛阳拿下也保不齐将来会被其他州府群起而攻之,单韫彤这些年在各地留下的粮仓不少,人情往来更是被她玩儿明白了。
所以景湛必须要找到制衡他们的办法,他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自己了。
想当年景湛为了解决一个单氏就花费了七八年时间,后来若不是文楚内乱被他找到了机会反击,恐怕他此生都得被架在皇位上挣脱不得。
后来他也算找到了乐趣,既然天意如此,他就把那些碍眼的一个个解决好了。
重来一回,长烟已经改变了许多既定的事实。
景湛忍着心痛将长烟送离大昭,他知道长烟只有离开大昭才能活,那场即将到来的乱世也会因为她的存在逐渐消失。
她会改变文楚的格局,女皇能找到她心仪的继承人,百姓们能免于一场浩大的战火,这其中只需要付出很小很小的代价,就是曾经的景湛最在乎的名声。
景湛手里的丝线牵起了单氏和那些妄图作乱的地方门阀,他们等着景湛一声令下,到时候复国的功劳怎么都少不了他们的一份,更何况单氏家底那么厚,撑起一场大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可他们都被骗了。
单韫彤脸上的愤恨表情显然让景湛十分痛快。
他弯起唇笑了一会儿,又长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这次来洛阳是为了找长烟还是要置我于死地?你是从刺蝶宫出来的,武功应该很不错,当年你被刺蝶宫北阁的人选中,他们给了你一口饭吃,你从而能活下来一边学武一边照顾年幼的妹妹。后来谢太傅帮单氏平反,刺蝶宫的人助你成为了在大昭埋得最深的一颗钉子……”
谢执当年为何会帮单氏平反,这也不过是文楚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得知长烟要被景湛带走送到洛阳抚养的时候谢执知道他最后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死为长烟上最后一道人命锁。
这是楚皇持续了快百年的计划,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可笑的是恭帝总以为事情尽在掌握,这种事不仅半句都没有和景湛说,甚至还防着景湛,让景湛没有半分准备,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昭被文楚一点点蚕食掉。
景湛的话让单韫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不知道景湛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他在了解这么多之后依旧布下了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的局是为了什么?
“景湛,我真是看不透你,你这种人究竟想要什么?”
景湛慢慢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我要的有很多,你知道又有什么好处?这些事情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哦,你应该是忘了的,否则不会这么毫无准备。”
前世,在单韫彤倒在景湛的剑下之后,她一边吐血一边含泪说着自己当年是如何在刺蝶宫艰难活下来,之后又是怎么让单氏在大昭站稳脚跟的。
当时的景湛和现在一样不为所动,他只问单韫彤说完了没有。
“成王败寇,自古便是这样的道理,不需要那么多借口,输了的人就会变成一堆尸骨,这一点你比我明白。”
安杜在练武场找到景湛的时候正好看见景湛在用白色的棉布擦拭他的佩剑。
这把剑很多年没见过血了,自从老定远侯把剑传给景湛的时候景湛就对这剑格外爱惜。
“侯爷,益州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公主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一切了。”
景湛擦剑的动作一顿,他示意安杜把躺在地上的单韫彤处理了:“单氏家主来定远侯府刺杀我,我受了很重的伤。”
安杜扫了一眼景湛身上,景湛脸颊和衣襟上的确有血,可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啊。
景湛让安杜把他随身携带的刀拿出来,又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记得刺深一点儿,不然会显得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