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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许潇跟着陈父去了书房。
书房里摆着两排书架,木头的,刷着暗沉色的漆。时间久远,最外层的掉漆露出本来木头的颜色。
书放得整整齐齐,从小到大从高到矮依序排列。
许潇简单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跟从前一样,上面无非是什么如何革命如何做好一个人之类的书。
鲜少的一部分,是诗歌。是《诗经》《楚辞》,还有些唐诗宋词。
她和陈家兄妹,能碰的也是那些书。
陈父拉开椅子坐下,出声:“阿潇,我听说,陈北在……”他顿了一下,才面无表情说:“他在刻意接近你?”
许潇心里清楚,陈父迟早会问这些。她很坦然:“不是,我和北哥是两情相悦。”
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事就说事。
许潇擡起头,目露尊敬:“干爹,我们没有胡闹。”
陈父为人正直,若是不说清楚,他定会以为一切是陈北的错。
可最开始,确实是许潇先出手的。许潇虽不喜陈北逃避的姿态,可她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其他人,还有被安排的感情。
她想得很清楚,也很清醒。她与陈北之间,责任大于所谓的心动。
陈父默然。过了许久,他问:“你能接受陈北那常年不归家的工作?”
从前,陈父就是这般,他认识的那些人也是这般——男人在外工作,只能让妻儿守在家里。
有的守住了,可有的,大多数的,都是守着守着人也没回来。
如今形势虽有好转,可战争说起就起,谁都不能说一定安全。
就算安全,那也有许多人无法接受相爱无法相见的局面。
陈父显然是多虑了,许潇微微蹙眉,说出心里话:“他责任重,但这也是他该做的。这不就是您告诉我们的吗?”
在其位,谋其事。他们享受了福利,就该付出一定的代价。
陈父再次沉默,他摆摆手,示意许潇出去。
许潇点头:“干爹,我先回房间了。”
房间外,陈南一直提心吊胆地在外面守着。见许潇走出来,她急忙拉着许潇朝另一边走。
陈父的书房需要安静,因而是独自的一个房间,跟卧室隔了很远。
瞥到陈南绷着的脸,许潇忍不住逗弄她:“南南这是怕我被骂?”
陈南一个劲往前走:“没有。”
太沉默了,许潇索性闭嘴。
直到进了两人的卧室,陈南担心的话猛地砸来,许潇微微惊愕,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着陈南不停歇地开开合合的唇瓣,暗想陈南若是做个媒婆,或许比那个许婶子还要厉害。
陈南嘴巴一翘:“阿潇姐,你就该直接将一切推给陈北。干嘛这么护着他?”
她还在记恨之前的事。
在两位老人的葬礼上,陈北突然离开,甚至就连他们离开,他也不曾说一句小心。
许潇勾唇一笑,拉开椅子坐在梳妆镜前,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问陈南:“我怎么护他了?”
陈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许潇不该那么说。她坐在床边,微微低头:“反正你就是护着他了!”
“傻南南。”许潇感慨了一声。
陈南与方回的感情太过于水到渠成,于是她不知道,有些感情就是得经历波折,只有波折才能这份感情的贵重。
就像她同季鸿,又如季鸿和赵灵,人啊,就是要对比。
只有对比,才能显出差异。
陈南低声反驳:“我不傻。”
“嗯,南南不傻。”许潇拖着椅子向后退,转身摸了摸陈南的头:“那南南是不信我能解决那些问题?”
陈父问她,能坚持得了不。
她想,她应该也能坚持的。
她不需要太多爱,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多少爱。
陈南不懂,可她相信许潇。
后面的日子,许潇跟陈南就这么待在家里,偶尔师兄会上门拜访。
师兄依旧是之前的话,他就是觉得许潇有病,可他又说不出哪里有病。
久而久之,陈南看向师兄的目光都带上些关怀,就连给方回写信,她还会旁敲侧击询问师兄的来历。
唯一相信他的是许潇。
若是从这一点看,师兄也算是一个好医生。他成功让自己的病人意识到自己有病,可惜他的病人很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