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医药公司
基地，地下8层，检测部。常星留坐在检测部的门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气密室的检测部成员穿着厚重的隔离服端着试管和滴管来回忙活，有的在负责低温冷藏，有的在负责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活性。
而常星留坐在外面百无聊赖，他看着里面的人不停忙碌着，觉得自己像是隔着一台电视屏幕看发射航天火箭到太空的太空舱实况转播，那些人穿着厚实的宇航服也像这样一脸凝重，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他也看不懂他们具体是在干嘛，只知道他们在分析元杉带回来的药剂成分，这种事情如果交给常星留来做就简单多了，他完全可以端起来一口喝干然后砸吧砸吧嘴说，“味道不错，就是淡了点。”
在常星留一个人天马行空的时候，松千颖坐在他的身边一声不吭，似乎很认真地盯着气密室内的一举一动，像个第一天上班认真学习记录的研习生，而常星留则像个抠抠脚趾头抱怨家长里短的看门老大爷，看不懂也不感兴趣。
常星留打了一个哈欠，这次的检测过程实在太漫长了，于是他开始试着跟松千颖搭起了话，“师姐你知道师兄这次出的是什么任务吗？”
松千颖的眼睛依然盯着检测室内，不过也听见了常星留的问题，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问问……他已经一整天都没回基地了唉。”常星留低低地说道。
“这有什么？他最高纪录是为了一个任务曾经半个月都没回基地报道过……”松千颖终于把眼神从玻璃罩上移开，似乎是觉得常星留的样子更加有趣一些，“怎么，你这么担心他？”
“我就是本着人道主义关怀一下我的室友而已。”常星留噘嘴。
“你是怕他出事了就没人罩着你吧？”松千颖忽然打开双臂，展示出自己挺拔的身姿，“别怕，来来来，有师姐罩着你呢。”
常星留瞄了她一眼，视线又在她的脖颈以下逗留了一会，她身上穿着那件灰色针织衫，双臂打开的时候露出十分骨感，线条分明的锁骨，常星留光是看着那对锁骨都觉得脸上一烫，根本不敢再往下看去。
他急急地转过头去，“师姐我怕你带不动我的。”
常星留也有自觉，目前他坑队友的本事是一流的。
这时候元杉推开了检测室的门出来，他手里拿着刚从检测室的后台打印出来的数据，作为信息部的成员需要一度在检测部和技术部之间来回转悠，说白就是一个列车的调度员，负责这两个部门进入正常可行的轨道，信息部是维护这两个部门之间的纽带，发挥每个部分的专长和调整方向，让整个组织能够更为高效地运作起来。
这些都是文职部门的工作，在这里的常星留和松千颖是武职的，所以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拿到了药剂的分析报告了，有个很有意思的发现你们要不要听？”元杉拿着报告走过来，第一时间就卖起了关子。
常星留心说你少来，你就算说这玩意尝起来像西瓜味的芬达我也不会觉得有意思。
“里面的特殊成分含有和我们所使用的牵引剂相同的成分，大体上是一小瓶牵引剂，并不是我们组织内部生产的，应该是外界的流通货。”元杉说道。
“果然还是牵引剂啊。”常星留说道，一开始大家都这么猜测了，他不明白这一点哪里觉得有趣了。
“请注意我的发言，”元杉微笑着提醒他，“我说的是‘大体上’，也就是说，这二者之中还有不同之处。”
“哪里不一样？”常星留好奇地问道。
“你听说过天花病毒吗？”元杉问他。
“天花病毒？”常星留觉得有点耳熟，“好像是跟牛痘什么的有关系……我记得是一个英国的医生，给人们种了牛痘病毒后再自行恢复，于是就能不再生这种病，减少了死亡率……”
常星留绞尽脑汁地搜刮着自己脑海里无比贫瘠的生物知识，不过大部分都还给了生物老师。
“16世纪初，天花病毒基本感染了全世界大约60%的人口，死亡率高达百分之25，英国医学家爱德华詹纳发现给奶牛挤奶的女工却几乎不会得这种病毒，发明了一种免疫天花病毒的方法。通过给没有染病的人注射微量的牛痘病毒，使得人体自行生出抵抗病毒的抗体，而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大致相同，所以人们以此得到了对抗天花病毒的能力。这就是免疫学的开端，这好像是初中的课题了吧？”元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常星留。
“请不要随便打击一个学渣的自尊！”常星留嘴硬道。
“这种免疫方法大行推广，到后来的抗蛇毒也是同样，先给人注射稀释过的微量蛇毒，让体内自行生成抗体，能够得到免疫蛇毒的免疫能力。”
“这跟那瓶药有什么关系？”常星留有些不满地打断他。
“重点就在这里，如果把我们组织内的牵引剂比作提前注射被稀释的疫苗的话，那这瓶药就相当于那条带剧毒的蛇！我们的药剂效力大约是它的十分之一！”元杉坦然道。
“这么毒！”常星留惊叫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毒蛇，正朝着优雅地吐着腥红的信子，剧烈的毒液在它的齿间分泌，随时都能猛扑上来咬着他的脖子把毒液送进他的血液之中。
松千颖听到这个消息面目也变得凝重起来，“组织内的牵引剂目的只是为了引出人体内隐藏着的异源比，只是一道检验的步骤，探询目标是否有稳定的异源比，具有很高的可控性。就算目标异源比过高也有搭配的镇静剂加以配合服用，但是这种过大浓度的牵引剂……他们相当于是直接把蛇毒打进了人的体内，而且没有稀释更没有搭配蛇毒血清！这是不计后果的行为！”
“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发现。”元杉又说道，他这一次说话特意把“有意思”这几个字说得很重，像是冷冷地从嘴里迸出来。
“什么？”
“这瓶药剂的主要成分是和市面上流通的常见疫苗是一致的，最为可笑的就是，这种药剂在医院里有专门的医药编号，也就是说是经过鉴定合格后才发到市面和医院之间流通的。”元杉把手中的报告纸摔得哗哗响。
“这怎么可能？”松千颖不能接受。
“怎么不可能？”元杉毫不客气地反问，“这种药剂就算是再毒的牵引剂，只要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毫无药性，只有遇到了拥有一定异源比的特殊人群才会发挥作用。这就是说，这是一支专门为我们这种人准备的毒药！”
元杉的目光越来越冷冽，像是从春天一脚迈进了寒冬大雪里。
“然而我还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元杉又补充道。
还有？常星留心里一阵慌张，他终于明白元杉这种人是属于典型的反讽爱好者，他的脸上笑容越甚心底就越是冰冷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事情就会越严重，说到第二个发现就已经是凛然冬天了，第三件事又是什么情形？人间炼狱？
元杉摸出另外一份报告来，“这是我从昌太余以往的病例记录里找到的，他曾经在半个月前因为被机修被生锈的螺丝割伤，去医院打了一只破伤风医疗，在他的药物清单里，我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疫苗编号。”
昌太余？常星留心缩了一下，他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被提起来不由得让他有些感概，而他的视线落在了元杉的报告上，也看到了那个被红圈圈出来的疫苗，旁边就是它的一连串编号：11092304。
然而在那串编号的后面，还跟着一栏信息，那是这支疫苗的提供商——德松泰医药有限公司。
“这是一家医院？”松千颖指着那个公司名称。
“不是，应该只是一家生产药品或者发售药物的运营公司。”元杉看了一眼那家公司，他对这家公司并没有多少印象，并没有听说这个公司，可能是近来才崛起的一家公司，他手头上掌握的信息有限。
“德松泰？这名字听起来像条狗的名字。”常星留在一旁发表自己的看法。
“他们应该用的是德语，德松泰在德语里是健康的意思。”元杉解释道。
“真是家洋气得不行的公司啊，难道他的老板是德国人？”常星留比了一个赞。
元杉翻了翻压在下面的资料，他也找过这家公司的一些资料，只不过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中国人，但显示他不享有股东权利，相当于是公司的半个外人，这家公司的主要运营还是得看股东们的意见。但偏偏这些股东……像是影子一样，完全查不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干坐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没用，这家公司多少也脱不了干系，进去探探虚实就知道了。”松千颖一巴掌拍在资料堆上，拍案而起。
“什么意思？”常星留还坐在那里，看着英勇飒爽的师姐意气风发，自己却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