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线索崩断
“你让我调查的昌太余的银行账户,我已经调查完了。老头子一共就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工行的,另一张是建行的。工行里存着的都是他上班的收入,都是一些零头,最多两三千,最少七八十,应该都是一些维修和洗车费,没有什么特别的疑点。而另外一张卡就有点特殊了,那张卡上每一笔都是巨款,最少的一笔也有五六万,这老头子还真不简单呐,我说他一维修工怎么能送女儿上朝阳幼儿园,那可是市内教资水平排名第一的幼儿园。”吕不遵又从屏幕里调出来一张张图片,都是银行账户流水的截图,还有一些甚至是发旧的开票记录。“是挺奇怪的,朝阳幼儿园应该是全托班制吧?那为什么昌太余还每天送女儿上学放学?直接住学校不就行了?”常星留摸着下巴作思索状。
“我说大哥你的关注重点是不是走偏了?”吕不遵奇怪地看着他。
“不,也不一定偏了,”x说,“说不定昌太余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接女儿回家,或者说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确实,像昌太余这样每天都需要起早摸黑地上下班的人,为什么一定要不辞辛苦地送女儿上下学?他又不是没有这个钱,那张建行卡里的钱完全够用!
不过死揪着这一点也没有用,谁也说不清昌太余是怎么想的,或许他只是觉得女儿在外面住不习惯呢?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调查的重点重新回到了银行账户上,吕不遵飞快地敲击着键盘,说:“建行的这张卡上目前还有两个疑点,第一,这张建行卡的持有人不是昌太余本人,而是他已经死去的妻子柳雪晴的,他的妻子在3年前就去世了,死因是难产。”
“女儿出生,就要失去母亲吗?”常星留叹了口气。
“老一辈的人在保大保小的选择上都会选择保小吧?”吕不遵也跟着叹气。
“就算是保了大,将来也要是要妻子再生个儿子吧?”
“没办法,毕竟那个年代重男轻女。”
“咳咳!”x在一旁咳嗽了几声,“偏题了!再说第二个疑点。”
吕不遵赶紧摆正姿态:“建行的转账记录里有一笔远超过其他金额数的交易,金额总数高达50万!而且你们看交易日期。”
“4月……18日,那不是暴风雨的前一天吗?”常星留反应过来,这一天他记得格外清楚,在那一天他接受了x的死亡邀请,于是第二天的夜里,他坐着x的车,回头去看火海里的问鼎大厦,像是漫天浪潮里一轮失火的帆船。
x仔细看了一圈上面的交易记录,说:“这上面似乎都是组装一辆二手车的订金,昌太余很聪明,把这一笔钱分开来放在亡妻的账户上,相当于是一笔隐藏的灰色账单。没有人会去调查死人的钱。”
私自组装二手车并让其上路行驶是一项违法行为,这种产业一度游走在灰色产业的边缘,很多大小的维修厂背地里都会或多或少不正当的营生,而昌太余正是这一行的人,他把所有组装车的钱都存在了亡妻的卡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是这种组装车的使用范围比较狭小,能够运用的空间不多,毕竟路段上的交警和监控摄像头也不是摆着看的。这种车一般只能在夜间的乡间公路上行驶,更多的是用来非法运载和进行黑色交易用的,都是属于一次性的交易,用完则弃,所以订金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十万以下比比皆是。
可是这一笔50万的订金,不,与其说是订金,还不如说是一笔诡异的天降横财!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渐渐有了大致的轮廓。
常星留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那天夜里的那帮人先是前一天就从二手市场让昌太余准备好组装车,然后第二天就在高架桥下埋伏我们了?”
他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这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埋伏,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们,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不由得环顾了一圈,美女店员坐在柜台后面玩着手机,晨练的人微微喘着气停在树荫下休息,老大爷在凉亭里下着象棋,大妈们提着篮子上街买菜……
这里面有没有人正在观察着他们?
“还不止这样。”x的一句话让常星留的寒意更甚。
他伸手指着50万的转账记录旁边的曲别针标记,吕不遵把光标放上去,弹出来的对话框上显示记录里还有一条附带转账记录,是通过第三方平台转过来的,就比如在网站上购物,资金会先打入第三方平台,等收到物品确认收货,第三方才会把钱交给卖家。
转账记录上的金额为4千元,还有一条留给卖家的附属消息:“黑色越野吉普,底盘要结实,19日深夜12点收,附带假车牌。”
附带转账记录的日期是4月12日,比暴风雨夜整整提前了一个星期。
三人不禁同时冷汗冒出,仿佛坠身于冰川之中,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常星留一脸惊恐道:“所以说……对方是一个星期前就知道你们要来找我了?你们的消息泄露了?”
“不可能,我们都是签过严格保密协议的,从没有哪个人敢向外界透露半点消息。”x摇头,面目严肃。
“那……也许不是来找我的?”常星留继续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三人都没有说话,此刻坐在车内的三人正是暴雨夜那天晚上的三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现场,如果对方不是冲着常星留来的,那么目标是x或者吕不遵?
吕不遵赶紧摆手,“我那天的任务是临时调派,因为是异源比失控的极端分子闹事,所以组织派我赶过去控制场面。”
所谓的控制场面……准确来说应该是大开杀戒吧?常星留想起来那天晚上吕不遵丢过来的沾满血迹的挎包。
x也跟着摇头,“执行局是有对每一个人都有一定的观察记录和测试的,它是通过一个人的出生资料,家庭背景,人格测试,医院住院资料上进行筛选排查。你是属于有潜力加入组织的,可是组织从观察你到让我去接触你的这个结果,是在我给你发消息的前一天才确定下来的。你被组织观察了很久,我也奇怪为什么他们迟迟做不出决定来。”
“但是,这也同时说明了,一个星期前准备吉普车的那伙人,在他们筹划这个计划时,并不知道我和你会出现在那天夜里的高架桥下。”
x下了断言,但他之前的发言却让常星留更加坐立不安了。被组织观察?他竟然从来没有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可是其实他从出生以来,就一直暴露在某些人的眼底下,一举一动都被剖析开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培养皿的生物,任人摆弄,供人观察。
“那这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图开心在高架上玩碰碰车呢?”常星留实在是想不出来动机,干脆开了一波脑洞。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掉了,如此说来,那伙人似乎和他们远无冤近无仇的,八竿子搭不上的人物,怎么就在那场暴雨夜遭遇了呢?
而且他们三个人到现在也还是生龙活虎的,都只是一些皮外伤,唯一的变化就是本来已经异源比攀升的常星留在那段时间里异常地呈现了下降的趋势。有人给他注射了类似于镇静剂的药物,帮助他压制住了牵引剂的效用。
这算什么?红十字场外救援会?还是见义勇为狂暴小分队?
吕不遵闷闷地敲着键盘,嘴里咬着那一根红绿色的吸管,杯子里的饮料早就见了底,可他还是“呼噜呼噜”地吸着,眉头紧锁,愁云满面。
“喂……那位大叔下班了?”常星留看着街对面的景象,忽然说道。
众人一愣,纷纷转头,只见原本还在勤苦洗车的昌太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喷水管丢到了一边,洗到一半的车也不管了,径直把路边的“昌式修车行”的招牌往店内搬,把沉重的帘卷门一把拉下。一般这种架势是关门大吉的意思,可现在太阳刚爬到高空,连中午都还没到,昌太余这就要歇业了?这营业时间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而且停在空地上的车还残留着水迹和泡沫,这在洗车行业是一门大忌,如果不把水渍及时擦掉的话,蒸发后的水渍会在车窗上留下醒目的痕迹,反倒是比洗车之前更显脏。
昌太余抱回招牌的同时,从弯身也店内带了一块东西出来,他们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块……滑板,就在常星留心说昌老板原来还是个弄潮儿的时候,昌太余已经一脚踢在滑板上,滑板借着惯性笔直地冲着路面滑行着,目标直指路边的奔驰跑车!
“糟了!被发现了!”x猛地推开车门跳车,常星留和吕不遵也意识到这块滑板来者不善,更何况那滑板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他们纷纷效仿x推门跳车。
吕不遵在地面上翻滚了一圈后躲到路边的公车站牌后面,咬牙道,“就上门问了一次就连车牌号都记住了,这老狐狸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