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蒋介石的金权天下(1) - 货币战争3:金融高边疆 - 宋鸿兵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23.第23章蒋介石的金权天下(1)

为什么蒋介石掌握了政权,还要依赖江浙财阀的钱袋子?为什么蒋介石的中央银行早期拼不过中国银行?

蒋、宋、孔、陈四大家族是如何挖到第一桶金的?

为什么上世纪30年代的白银风潮是中美第一次汇率战争?

为什么法币改革是日本侵华战争的导火索?

蒋介石掌握了军队,左右着政府,但他还没有控制金融。缺什么也不能缺钱,而面对四面八方的挑战,蒋介石最缺的就是钱。他建立了中央银行,但暂时还斗不过中国银行,他发行了钞票,但接受度并不高。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军事集权刚起步,政治集权学走路,金融集权统江湖。

于是,蒋介石开始了逐步控制中国的金融体系,进而掌握全国经济命脉的部署。

当“废两改元”、“四行两局”、“法币改革”相继完成的时候,蒋介石终于实现了金权天下的梦想。

正在此时,白银风潮迭起,中国的银本位崩溃,法币向何处去?三大列强的货币大战暗潮涌动,最终点燃了抗日战争的导火索。

“剿共”缺钱,蒋介石“暴打”宋子文

1933年秋,蒋介石的日子并不好过。年初,日本并吞热河,虎视华北,其发动侵华战争的意图已昭然若揭。全国抗日的呼声使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蒋介石相当被动。《塘沽协定》以承认日军对东三省和热河的占领为代价,换来了中日暂时的休战,但却使蒋介石淹没在全国的一片骂声中。

在内忧与外患之间,他明白自己是无法“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谁是自己的主要敌人呢?他确信,日本再强大,日军再厉害,也不可能彻底打败中国,而直接将中国变为日本的殖民地。在他的心目中,英美列强不可能让日本独霸中国,而日本的经济和军事机器,如果没有英美的原材料和能源供给,以及世界市场对日本产品的开放,日本帝国貌似强大的权力大厦将会顷刻坍塌。因此,如果日本做得太过分,西方列强必会出手制止。所以,外患不过是疥癣之疾。

但是,“共匪”的性质就不同了,他们在江西、湖南、广东几省交界处建立的中央苏区竟然叫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那就是“国中之国”!当年蒋介石最痛恨的就是“党中有党”,分化人心,瓦解士气,严重阻挠了他的集权之路。“四一二”政变以来,原本以为彻底消灭中共的“党患”,没想到现在居然占据了赣、闽、粤三省60多个县,人口300多万。“清党”搞成了“剿匪”。特别让他震惊的是,从1930年到1933年,原来数千的“流寇”,国军围剿了四次均告失败,“流寇”已变成“匪患”,“匪势”已壮大到了10余万人。蒋介石深知,中共真正的威胁在于对其统治基础与权力核心的致命挑战,这是一场极少数富人对绝大多数穷人的战争。当绝大多数穷人是没有组织的一盘散沙时,问题不大,但当组织能力超强的中共,将绝大多数人唤醒并组织起来时,这简直就是一场不可能苏醒的噩梦!因此,“共匪”的内忧才是心腹大患。

可是,多数国民党内的核心要员都不能理解自己“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精要,甚至于他的大舅子宋子文都跳出来,公开主张抗日优先,更认为“共匪”乃政治问题,不是军事问题,军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宋子文是党内公认的英美派领袖,英美自然不愿看到日本在中国独大的局面,自己的大舅子屡屡发表激烈的抗日意见,博得舆论一片叫好,而将自己陷于屈膝卖国的境地中。更有甚者,宋子文还力推国家财政预算制度,身兼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总裁要职,却三番五次地反对自己的第五次“围剿”大业。此时的蒋介石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

进入10月,蒋介石的百万“剿匪”大军已正式向中央苏区开始全面进攻,战争费用顷刻飙升。蒋介石催逼宋子文从速办理军饷之事,宋子文却总是推三阻四。这一天,蒋介石把宋子文叫到自己的行辕,单刀直入:“第五次‘围剿’命令已发,财政部每五天要拿出166万元军费!”

“作为财政部长,实在拿不出那么多呀,财政部正打算搞一个国家预算制度。”宋子文正要展开,没想到蒋介石根本就不给他讨论的机会。

怒不可遏的蒋介石吼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谁当家?”

宋子文有着响当当的家族背景,又受过西方教育,那也是个性十足。出任财政部长后,他常对人说的一句话就是:“吃不愁花不愁,计划不周要发愁。”实际上,这句话所指的正是蒋介石不顾财力一味“剿共”。

前线战事吃紧,蒋介石的压力很大,仗已打到关键时刻,宋子文却提出要建立“国家预算制度”,他哪里听得进去什么预算的屁话呀!

蒋介石直接发难:“就是你‘剿共’不积极,不提供所需经费,否则‘剿共’早就胜利了!”

宋子文扔下帽子,拍案而起:“瞧你这仗打的,是你没打赢,反怪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娘希匹!”蒋介石忍无可忍,一直以来,对这位清高的大舅子的种种大不敬,早已淤积心头,被这话一激,火往头上顶,气向胆边生!一记重重的大耳刮子,直接招呼在宋子文脸上。

由于来得太突然,宋子文被这一记耳光给打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宋子文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一回过神来,抡起凳子就向蒋介石砸去。

蒋介石毕竟是行伍出身,身手略胜一筹,拧腰躬身躲了过去。

这可是国家元首扇了财政部长一个耳光啊,而且扇完了,蒋宋后来仍然能紧密联合在一起,可见家族的凝聚力是何等的强大。

宋子文挨了耳光,一气之下辞了职,由姐夫孔祥熙继任了财政部长。宋子文辞职的官方解释是:“自国难以来,收入骤减,军政各费,约每月短少1000余万元之巨,因无法筹措,故欲求去。”[1]但蒋介石和宋子文的关系那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表面上宋子文“下课”,应该老实在家反省了,但事实上,他的能量却不减当年,“减负”后的他反倒可以安心“务正业”了。

其实,蒋介石确实也有些冤枉宋子文了,宋子文虽然不满蒋介石的“剿共”无休止地浪费金钱,但也还算是尽心竭力地去帮蒋介石筹款了。宋子文的困境在于,每年9亿元的财政收入,一半拿去打仗,国家早已入不敷出,只有向江浙财阀借钱,而财阀们对蒋介石的穷兵黩武也早有怨言。

孔祥熙上任后,江浙财阀感觉蒋介石的胃口越来越大,只会无休止地内战,便向孔祥熙提出,应当减少对银行垫款的要求,不能把银行当国库使。没想到这下可得罪了蒋介石,蒋介石要对银行“动刀子”了。

当过证券经理人的蒋介石,不同于那些旧式的军阀,他一直都清醒地知道,要想革命成功,必须一手抓枪杆子,一手抓钱袋子。而此时的蒋介石更进一步认清了,从别人的钱袋子里掏钱,总是不如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钱来得顺手,来得方便!1935年的“金融改革”中,蒋介石翻脸不认人,便印证了这一点。驴,可以拉磨,也可以做驴肉火烧嘛!

货币控制权是蒋介石与江浙财阀之间的主要矛盾,早在北伐时期就已经显露出来,正是这种矛盾的日益激化,使他坚定了一种集权的信念,军事集权刚起步,政治集权学走路,金融集权才能统江湖。

中央银行pk中国银行

中央银行乃是一国金融高边疆的战略制高点,谁能控制中央银行,谁就能控制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和政治军事的要害,这一点蒋介石是非常清楚的。南京政府成立之初,建立中央银行就成了“党国”的重大决策。

1928年11月,南京政府的中央银行正式成立,蒋介石将宋子文安排在中央银行第一任总裁的位置上,替他全权看好钱袋子。只不过,这时的蒋介石和国民党刚刚进入宁沪地区,长江上游的武汉尚未完全控制,北方的军阀仍未完全归顺,政府的财源非常有限,开支却远超收入。新成立的中央银行穷得叮当响,连本钱都拿不出,资本金2000万元都是用政府公债充抵。

其实,蒋介石最初对中央银行的设计是直接将中国银行改组,使中国银行多年积累的信用和资源为己所用。

不过,中国银行根本不吃这一套。

中国银行此时的“大掌柜”乃是张嘉璈,蒋介石、宋子文与张嘉璈早在北伐时期就打过交道。北伐时,宋子文向香港中国银行筹款,先借了50万为北伐之用,并电令北伐出师各军:“我军到达各地,当加意维持中国银行。”宋子文告诉蒋介石,中国银行的实权人物是张嘉璈,蒋介石便通过他的拜把兄弟黄郛,向张嘉璈伸手“求援”。

黄郛是蒋介石同江浙财阀及帮会首领联络的重要人物。张嘉璈见到黄郛,当然早已知道他的来意,虽算定北洋政府未必是北伐军的对手,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和黄郛周旋一番,先打发他回去。随后暗地里派人去广州探查情况,他自己则坐镇上海指挥,在判定北伐军肯定能打胜之后,再给予“经济支持”。

后来,派出去的人汇报“北伐军已顺利打到江西,蒋介石此时已进驻南昌”。张嘉璈认为出手的时机已到,决定把“宝”押在蒋介石身上,便通过黄郛送去了珍贵的“援助”。1927年,张嘉璈又密令汉口分行经理:“蒋抵达武汉后,可借支100万元。”真可谓步步为营。

当蒋介石到了上海后,筹款之事更是逐级加码,最后提出了要借1000万元。张嘉璈对于这样的大手笔没有思想准备,对于垫款当即一口回绝,不过他也意识到蒋介石要干的是“大事”。张嘉璈不愿垫付巨款,蒋介石与宋子文几次邀请他去南京商谈此事,张嘉璈都赖在上海,就是不给面子。

此时的蒋介石怒不可遏,开始翻中国银行的老底,“查中行从前借与吴佩孚五百万,张宗昌数百万,现当我军饷糈万急之际,如此刁难,居心殊不可问。”并在电报中威胁道:“闻贵行上年以大款接济军阀,反抗本军,至今尚有助逆之谋。久闻先生素明大义,当不使贵行再助桀虐。”蒋介石立下严令:1.中国银行预购国库券1000万元;2.如不履行,即通缉中国银行负责人;3.如仍无效,即没收各地中国银行,改为中央银行。

为此,上海金融界的另一大佬陈光甫来劝蒋介石:“政府一面固不得不筹款助饷,一面亦不可不顾全市面金融之流通,倘操之过急,一旦金融界发生问题,势必筹垫无门,险象环生,于军事前途影响极大。”意思是:老兄,你现在惹不起中国银行!还是慢慢来吧!

中国银行到底什么来头,如此不把政府放在眼里?

中国银行的前身就是盛宣怀当年创建的清帝国中央银行——大清银行,盛宣怀本人是典型的亲日派,并和日本在汉冶萍等生意上“深度过手”。因历史渊源,其一直为北洋系所掌控,而历任的总裁又都是亲日一派的人物。中国银行的“大掌柜”张嘉璈,毕业于日本庆应大学,他热衷于日本文化,迷信日本实力,甚至平时穿和服,说流利的日语,完全一派东洋作风。后来,宋子文辞去中央银行总裁,创办中国建设银公司,试图拉英美财团入伙,遭到日本强烈反对,而中国银行对宋子文的中国建设银公司始终采取抵制态度,可见日本势力对中国银行的影响力。除了日本后台,中国银行大股东席家的势力后台则是汇丰银行,背后大英帝国的身影也不容小觑,而英日当年曾是重要的反俄同盟。

当年盛宣怀筹建户部银行时,洞庭山帮的掌门人席正甫,凭借席家垄断15家外国银行洋买办职位所积累的丰富经验,“深入指导”了盛宣怀的户部银行。盛宣怀与席家已有几十年的交情,曾联手做掉了胡雪岩。户部银行总行设在北京,其股本户部认股半数,另一半由私人入股,为官商合办银行。席正甫的四个儿子先后投资其中,长子席立功在该行陆续开设了几个股户,户部银行上海分行成立后,席正甫的三子席裕光出任该行副理。[2]

后来,户部银行改称大清银行,席裕光任大清银行上海协理,席正甫次子席裕昆任营口分行经理,席正甫六子席裕奎担任汉口分行经理,后来担任汇丰银行副买办长达10年。

辛亥革命后,大清银行改组为中国银行。此时,席家成为中国银行的幕后“东家”之一,而席家的幕后“东家”就是汇丰银行。除了英资体系,席家与日本银行势力关系也非同寻常,席正甫六子席裕奎在1916年成为日本第三大财阀住友银行的买办,在位长达15年,席家的女婿叶明斋担任了日本横滨正金银行的买办长达21年。

席家不仅自家独揽了汇丰的买办职位长达三代人,还利用他的影响力,将席家的其他子弟陆续安排进了外国银行体系。无论是英国系的麦加利、有利、德丰银行,还是法国系的东方汇理、中法工商银行,德国系的德华银行,俄国系的俄华道胜银行,比利时系的华比银行,美国系的花旗、运通、美商信济银行,日本系的横滨正金、住友银行等,皆是席家的天下。据不完全统计,1874~1949年的75年间,在上海先后开设的外资银行有20余家,而席氏包揽了其中15家的买办席位。除此之外,席家还是其他江浙财阀系银行的重要股东,上海的钱庄票号也唯席家的马首是瞻。

席家在中国银行体系中的根脉之深,影响力之大,在中国近代史上堪称绝无仅有。可以不夸张地说,席家是江浙财阀体系的主要支柱,而在席家的背后,则是国际银行家的强大势力。

席家在中国银行体系中,不仅是“东家”,而且直接把持中国银行的重要业务部门,特别是外汇交易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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