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一切皆有迹可寻
喝了药,病才能好的快。
喝了药,什么病都能治好。
他是这般,妇人也是这般。
得病第一日,轮到横沟卧病在床,妇人照顾,妇人出门买了几两肉,回家炖起肉粥。身子虚弱要吃肉补上一些,这算是这户人家能拿的出手的了,横沟无所顾忌,就算妇人将小瓷罐里的钱都花掉,他也无所谓,他赚钱就是给妇人花的。
妇人顾忌,钱还是能省下一点就省一点的好,省下的钱留着他长大娶媳妇用。
这几日,温如玉的铺子也没什么活干,他身上的病,来得也算碰巧。
得病第二日,横沟身子好上了些,兴许是常年奔波肆走,练就了一副好躯骨,病去快些。
今日天气不错,妇人将横沟的衣物全拿出洗,包括那领暗绿衣袍,妇人将所有衣物放在竹杆架上晾晒之后,发现还有空余位置,随后又从屋里头抱出被褥,挂在空余位置上,随后出了趟远门,直至徬晚方才规矩,当然屋里头的少年郎的眉头一天都未曾放下…
第三日大早,妇人拉着少年郎去了钱袋山看了次日升。与其说是妇人拉着少年郎,倒不如说是少年郎担心妇人的身子骨,而背着妇人上的山。
一日之计在于晨,朝气攀东来,钱来钱来山。
“阿横,咱娘俩多久没来过这看看日升了?”
雾水浸湿横沟半个肩头,嫩阳夹杂着微风吹着身上暖暖懒懒,“阿爹死后,我们来过钱来山,但从未到过山顶……三年了吧…”
横沟视线一直看向远处,而妇人此刻直直盯盯看着他,轻缓道:“没事,以后有得看,等阿横以后娶到媳妇,也要带她来看看这个地方,真的…很美…”
“以后阿横还要带娘来钱来山!”
…
这一日,妇人跟着自家娃娃聊了许多,聊了她长大发生的趣事,聊了与他爹爹如何相认,拂晓时分的阳光照在二人的面庞上,温和的人说话的方式总是温和,就连身边的人也是。
母子俩下山回去时,顺便挖了两捆野菜,又在山脚下抓了条草鱼…临近家门,妇人有事串门找了邻家的沈兰一家,让横沟先回家做饭。许久之后,饭菜做好,妇人也刚好进家门,一切都是赶巧…
‘娘,月儿墙角别样红?’’横沟扒着饭,没来头开口问着。
‘睁睁两眼笑芙蓉’妇人往他的碗里不断夹菜,笑答。
此问答后,两人也不再多言,守着饭桌上的礼。
今年的夏来的有些早,天还未黑,山重错处又响起高鸣,妇人坐在床头前将昨日晾晒的衣物一一折叠好,嘴上哼起小横沟最爱听的歌谣。歌谣重复许多遍之后,妇人闲下来,抬头静默看向窗外…
又度许久,她仍未等能从窗里头就能看到的人,妇人叹息:‘这般也好……’
妇人将折叠过的衣物放好,又从衣柜最底下取出好几年没穿过的衣物,穿在身上转了圈,平缓道:‘大了些…’,话还未能说完困意袭来,妇人眼眶流下泪又自言,安抚道:‘要好好吃药噢~’
随后衣物得体上了床,妇人躺下后,窗外的吵闹渐渐熄鸣。
一个时辰后,横沟买药回来,举起手的四副药脸上浮出笑容,‘又是一件高兴的事。’所谓高兴的事是那医馆大夫加量不加价,从而省一笔数目。横沟推开木栏门,向着屋内开心喊起那声‘娘,我回来了。’
……
‘娘?’‘娘?’
屋内仍未有回应,横沟慌恐跑进屋,掀起卧房的布帘,‘嗒’的一声,手上的药掉落在地,横沟再也听不到妇人的心跳,‘娘……’,床榻上,妇人盖着被褥,整整齐齐。他的视线转向妇人来不及关上的窗户,唯一的亲人在今夜离他而去。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是真,于是在此刻,他选择逃向那户窗台……逃离的那一刻,他嘴角颤抖,他听不到,真的听不到……
明明亲人离世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事情,可他哭……不出来,他只是静静站立床头起,低头直盯盯看着自己那崭新的草鞋,草鞋是昨夜赶制做出来的。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着,脑子一阵空白,就连安慰自己的话都想不出……
许久之后,他兴许站累了,于是选择一屁股坐下,背靠床榻,腿脚蜷缩将脑袋埋深。
再度许久,横沟起身默不出声走出草屋,走进厨屋,取出一卷红纸鞭炮,打开木栏门将其点燃,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成了夜里第一道哀鸣…忽然门前吹起一股冷风,将鞭炮乍起的硝石白烟吹回,横沟不以为意,其实也没什么…
炮声过后,横沟回了屋,而巷外点起几道火光,一切似乎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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