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涟漪

五天后，女皇手里的奏折终于堆成了一座山，女皇终于决定出手了。

趁着大朝会，女皇对满朝文武掷地有声:“此前众爱卿给我上了很多折子，我没有批复，估计很多人都对我有意见，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最近几天都在收集相关情报，现在我掌握的情况应该比各位手里的消息更全面，大家可有异议？”

“不敢！”众人回答很整齐。

“此前有人说智慧神教是邪教，可有人知道智慧神教教义为何？哪里邪恶了？”女皇开始发问。

沉默，没一个人知道智慧神教的教义，连教义都不知道，说教义邪恶岂不是鬼扯。他们知道才怪了，魏聪只是随便找了个名头瞎搞出来的智慧神教，教义还没来得及想呢，先立一个旗子，等教出一批人来，有人问起教义来，再瞎编一个也不迟吧，拖延症嘛，魏聪也有。

上奏折的人都是世家那边的，面对女皇的发问，不得不现场找理由，大臣甲说:“此教以前从未听说，忽然冒出来且声势浩大，虽然教义并无邪恶，但若幕后之人忽然发难，恐有灾祸……”

女皇不待他说完就打断了，“因为可能有灾祸，所以就取缔吗？大家都知道，智慧神教和黎人大巫师关系密切，大巫师在大虞最困难的时候狙击大酋长，为大虞争取到时间，阻止两族大战又促成两族签署《玉屏和约》，如今两族相处和睦，贸易节节攀升，两族之人皆受益于此，大酋长尚且感念其功绩封其为大巫师，我等常习圣人学问，受了如此好处，岂有恩将仇报之理？”

“根据《玉屏和约》，两族可以在遵守对方法律的情况下自由通商，智慧神教作为大巫师旗下产业进行教人识字的生意，可有违反我朝相关法律？”

正儿八经的论法律，别说大虞，轩人这边历朝历代都没有立法禁止教平民识字，读书人还是要脸的，垄断知识的事可以做，真写进法律还不至于。

见无人应答，女皇一锤定音:“大虞是讲信义的，既然签了《玉屏和约》，在智慧神教没有违法前，任何人不得干扰智慧神教的行动，此事就这么定了！”

第一个问题其实是小事，世家也没真打算在这个问题上逼迫朝廷如何做，只要一个由头而已，第二个问题才是大事。

女皇接着说:“有人说黎人不识圣贤书，我调查了一下大巫师手下的锦江书院，确认此言属实！”

数位上折的大臣面露喜色，可惜女皇继续道，“我朝科举都从圣贤之书中选题，智慧神教和锦江书院都不读圣贤书。我问过大巫师，他说他不通圣贤之道，唯恐教坏了求学之人，只敢从白话小说里节选一些种善因得善果的故事当教材教人识字。我是这样想的，黎人身处蛮荒，不识理不知礼，只讲血勇，不利于两族和平。如今大巫师的锦江书院教黎人识字，我朝不如挑一些学问好的人去锦江书院教教那边的孩子，让他们学理知礼，以后就不会和我们逞勇斗狠了。轩人黎人毕竟斗了几千年，积怨太深，大巫师心向和平也独木难支，圣人也说要教化万民嘛，各位意下如何？”

上这种折子的多数都是一些老学究，他们都是被世家撺掇着上折子的，对大巫师行事并不清楚，以为大巫师批量快速教学肯定曲解了圣贤书，要不然哪能1-2年就教出一茬学生？如今听女皇说大巫师亲自承认不通圣贤之道，不教古文，只教识字，他们很高兴。有些人天资愚钝，读不懂圣贤书就瞎猜乱解，最是可恶。

大巫师这种明知自己不懂干脆不碰圣贤书的人并不被读书人仇视。大虞也有很多匠人商铺伙计识字，读书人虽然瞧不起他们，也没老学究会和这些人争个脸红脖子粗的。如今听说黎人之地有大量识字且没读过圣贤书的人，当下还真有几个老头开口愿意前往锦江书院去看看，读书人也讲派系，也讲声势，大虞这边的读书人都有各自师承，各派系能争抢的地盘早瓜分完了。黎人那边完全是一片新天地啊。

世家也松了一口气，大巫师不教圣贤书不讲门内学问，女皇坚持从圣贤书出科举考题，朝廷官员还得从他们几家选，他们的基本盘变化不大。至于那些老学究，他们也属于各大世家，让他们去锦江书院探探底，真教几个学生，按师徒辈分，他们教出来的人也归属各大世家。

女皇前面一口气说了许久，决定缓一缓，终于有沉不住气的人问:“陛下先前调动北鄞守军，不知为何？”

女皇叹了一口气，“此前我收到急报，黎人大酋长扣了我朝舞阳男爵，大巫师也陈兵边境，我怕两族情况有变，不得不先做准备！”

有人继续追问:“北鄞和郎夜国并无接壤，黎人真要干什么，陛下也应该调南葙守军啊。”

女皇继续道，“南葙守军身处一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岂敢乱命？”

很多人恍然大悟，女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南葙属于世家的地盘，皇帝调不动南葙的兵。只有南葙那边的人心里骂娘，大巫师那是陈兵边境吗？都进了大虞领土了，随时可以攻打凤凰城，女皇说早做准备，准备毛线，早不调动晚不调动，关键时刻动一下，南葙的人不得不防一手，完全再给大巫师助力，也不知道他们双方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朝会被女皇糊弄过去了，参加朝会的人不管满不满意女皇的说辞，都被迫接受了，女皇每句话都占大义，他们的很多事都属于能做不能说的，只是可怜一些老夫子，要主动或被动发配到仁铜城去了。

白自成属于被用过的厕筹，和满朝文武也没交情，大家听过就忘，女皇做戏做全套，朝会结束后，大张旗鼓发函质问大酋长为何扣押舞阳男爵。

大酋长也毫不隐晦，回函说舞阳男爵勾搭大巫师的妻子柳青思，严重伤害了郎夜国的脸面，需要大虞朝廷给个说法。

本来白自成和柳青思的事没多少人知道，现在被大酋长一嚷嚷，大虞这边的有心人一查，我勒个去，大巫师确实在石城县娶了五个妻子，其中就有柳青思，虽然魏聪给柳青思写过和离书，但是这份和离书并未在官府备案，从大虞的档案来看，双方还是夫妻。

魏聪做梦都没想到，女皇和大酋长一唱一和就让天下人吃了一个大瓜，自己还是主角。魏聪.白自成.柳青思三人先后发布了声明，声称早有和离书，但是事实传播速度和范围都和八卦没得比。他们的声明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头，起了一个涟漪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