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心慌
少女如鸦羽般的黑睫轻轻抖动,半晌,她才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下意识动了动唇,却发现只能发出些许哽咽声,因为有一团厚实的布条,紧紧地塞在她的口腔内。
这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感受到身下的颠簸,她的目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四处游移,隐约能看出自己在一辆逼仄的马车内。
但车窗被紧紧地封死,只有微弱的光线能够勉强透过缝隙,丝毫看不清外头的景象。
除了车轮碾过石子时发出的急促沙沙声,这静谧的马车内便再无其他声响。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但却徒劳无功,因为手脚都被绑得死死地,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她脑海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她被人绑架了。
头部有些隐隐作痛,被人打昏前的记忆,如潮水般逐渐涌上心头,但细节依然模糊,似乎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她依稀记得,当时她与慕宛儿出了那栋宅子,但她们提前叫好的马车,却迟迟未至。
约莫半刻钟后,远处才传来一阵悠悠荡荡的马蹄声,紧接着,便有一辆简朴的马车出现在她们视线中。
车夫停下后,一直垂着头、默不作声。
但彼时,她们二人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劲,毫不犹豫地直接踏上了马车。
未曾想,就在她们以为马车即将启程之时,那车夫突地掀起了车帘,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们一人一掌,将她们两人打晕。
转变来得如此突然,连给她伸进衣袖、拿出迷晕人的药粉的时间都没有,她的眼前便被一片黑暗笼罩。
不过,在昏迷来袭之际,她隐约瞥见车夫粗壮的小臂上,好像一笔一画刻了一个字。
似乎是‘离’。
这或许,可以算是t一条微弱的线索,倘若能脱离此劫,应当可以顺着这个方向摸寻。
思绪逐渐抽离,她方才意识到,此刻她不应该是孤身一个人,被打昏的应当还有慕宛儿才是。
她眨了好几下有些酸涩的眸子,才终于注意到,软趴趴躺在她斜对面,倚靠在另一扇车窗的人影。
在黑暗之中,她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清净的耳畔告诉她,慕宛儿理应还在昏睡之中。
此时,当务之急,莫过于筹谋自救。
但就以她们两人当下连动都动不了的状况,无需多想也知道,自救之举无疑如同登天。
不过,那车夫既然并未对她们起杀心,仅仅只是绑了她们,那便意味着她们在他眼中仍有所用,性命应当暂且无忧。
又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疾驰而行的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心头涌起一股隐隐的不安,心跳仿佛提到了喉咙口。
她细软的睫毛轻轻颤动,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眸。
直觉告诉她,此刻最妥当的选择就是继续装作昏迷。
幽暗之中,人的感官好似变得异常敏锐,尤其是听觉。
她能清晰听见,那马夫“吁”了一声后,稳健地跃下了车。
与此同时,外头逐渐传来一阵飘忽不定的脚步声,那声音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仍旧得以捕捉。
紧接着,马夫粗旷的声音响起,似乎带着一丝恭敬与敬畏:“阁主,人带来了。”
阁主?
听见这两个字,慕安宁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在眼皮底下动了动,仿佛春水轻波微涌,思绪游回至在梧桐城的那段日子。
她在林间为身负重伤的顾淮之采药那日,也曾遇见过被如此称呼的人物。
而且那人...应是来自梁国。
想到此处,她的纤指不由得捏紧了衣摆,脊背微微有些发凉。
在他们楚国,就连五岁的孩童都知道,梁国人狡黠、凶残,绝非善类。
倘若车外的这两个人真的是梁国之人,那她与慕宛儿...
正当她思绪万千之际,车帘猛然被人掀开。
扑面而来的光芒虽算不上特别刺眼,但差点令她这个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的人,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眸。
所幸,她及时抑住了,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
那掀车帘的人也不知是那位马夫,还是那位被称为阁主的人,半晌都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立在她面前。
那人似乎凝视了车内许久,才终于以不紧不慢的语气开腔:“把她擡出来。”
慕安宁屏息凝神,感到身边有人靠近。
但就当她以为自己要被擡走时,她忽而感到身旁一空,应当是慕宛儿被擡走了。
又等了半晌,那个男子再度发话:“这个我来。”
马夫似乎稍稍迟疑了一瞬,才恭顺地回应道:“是,阁主。”
就在她心生错愕之际,她猛然闻到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逐渐靠近,这种强烈的压迫感,使她不自觉咬紧了口中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