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意
酸意
“堂兄,你的伤如何了,可还下得了床?”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慕安宁听见那道熟悉的懒散声音,眉眼不由得动了动,擡眼朝着窗外望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不太想见到他,但为何自从他们接触婚约后,相遇的次数好像直接翻了个倍?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控制着他们二人。
不过...顾淮之的堂兄,那岂不是当朝太子顾亦寒?
想到这,她的心头陡然一震,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望向榻上衣衫微微有些凌乱的男子。
以往即便参加宫宴,她也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没想到竟误打误撞在此看见了。
那清冷的眉眼与淡漠的神情,倒是真的担得起光风霁月的名头。
只不过,作为慕宛儿的未婚夫,他当真没有看出慕宛儿的身份,而不是在戏弄她吗?
就在她思忖之际,门外的少年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他面上的笑容一滞,好看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似是不敢相信竟会在此处,迎面碰上那张令他这几日心烦意乱的面容。
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面前头戴玉冠的少女身上。
她今日身着一袭宝蓝色长衫,衣襟处细腰被一条玄色腰带轻轻勒紧。
她看起来未曾施粉黛,不,应该说她素净白皙的面容,应当被刻意涂得黑了些。
那双细细的柳眉,也似是刻意描画过一般,变得稍稍粗了些,显得她原本柔和的眉眼英气了不少。
很显然,这是在女扮男装,只不过...太明显了。
若是不认识她的人,乍一看,或许会认为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郎君。
但若是熟悉她的人,只用一眼,便能看出她的女儿之身。
听见远处传来的一声轻咳,他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榻边的同样身着一袭男装的慕宛儿,与榻上的顾亦寒。
他双眸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语气中有些不确定:“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目光紧接着向下移,在看到顾亦寒小腹上略显狰狞的伤口时,瞥了眼身旁的少女。
见她没有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几步,在不经意间,恰好拦住了她的视线。
一男两女,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他那向来清冷如玉的堂兄,何时变成如此荒唐了?
顾亦寒瞧见堂弟惊诧的神情,面不改色地将里衣拉了起来。
穿戴整齐后,他轻咳了一声,虚弱地挂起一抹微笑,故作不解地开口:“阿淮,这两位不是你给我请的大夫吗?”
顾淮之闻言一怔,旋即擡了擡眉毛,仿佛恍然大悟道:“哦对——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他说罢,便缓步围着身旁的少女转了一圈,露出惊讶之色:“可堂弟我特意为堂兄请了有经验的大夫,现下来的这两位,怎会如t此年轻?”
慕宛儿闻言,终于忍不住在心中出声——
【这男配怎么无处不在,还贱嗖嗖地来打扰本姑娘攻略!】
【喂,狗系统,你说他认出我们俩了吗?】
【我瞧着...应该是没有吧。】
慕安宁原本被顾淮之盯得通身都不自在,在听见慕宛儿的心声后,不禁垂眸看了眼她们二人拙劣的男装打扮,不知慕宛儿从何而来的自信。
顾淮之的脚步猛然顿止,目光掠过桌上摆放的小药瓶,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看向顾亦寒:“你这药瓶,是谁给你的?”
顾亦寒看了眼身旁双眸微微眯起,似是有些不开心的慕宛儿,轻笑道:“是我身旁这位大夫,给我疗伤所用的。”
顾淮之将药瓶拿了起来,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眸光不经意扫过身旁慕安宁,微微挑了挑眉道:“是吗?”
这小巧精致、带有浅粉桃花纹的药瓶,他想不记得也难。
他的屋内摆放着一大堆类似的药瓶,每一瓶都是以往他骑马、练武受伤时,她亲自送到他府上的。
而现在,这药瓶竟出现在了他堂兄的屋内。
顾淮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再次出现,他凝视着手中的药瓶,突然笑着说了句:“我看这药瓶甚是好看,不如堂兄你就赠予堂弟吧。”
其余的三人闻言不禁一愣,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般匪夷所思的话,同一位受伤的人抢夺药瓶。
顾亦寒张了张口,一时不知是该点头同意,还是该拒绝自己堂弟这诡谲的请求。
慕安宁瞧了眼榻上的未来妹夫后,忍不住侧眸望向身旁的少年,声音虽不高却铿锵有力:“公子,你堂兄伤势这般严重,夺人药瓶绝非仁义善举。”
这番话直截了当,几乎就是在直接质问:你一个身体健壮的人,干嘛非要抢人家救命的东西?
【好样的!我女支棱起来了。】
顾淮之的唇角霎时一僵,似是没想到开腔的会是她。
慕安宁见他紧紧攥着瓶子,却默不作声,忍不住蹙了蹙眉,只觉一阵正义感在心头升腾,又轻启朱唇道:“所以公子,你还是将这药瓶还于你堂兄吧。”
少年听见耳边绵绵而来的一串话,心口蓦地感到一阵酸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