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师兄
慕景锐缓缓将手中的书卷放于案上,看向愁眉不展的母亲:“姨娘,你就放宽心吧。”他的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他们不可能查得到我头上。”
芸娘睨了眼自己气定神闲的儿子后,揉了揉眉心:“你倒是颇为淡定。”她的右眼皮再次不自觉地跳了跳:“你父亲今日会叫那些个道士来府中,你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可千万要藏好。”
慕景锐深深看了自己母亲一眼,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即便他们发现了,也无可奈何。
这梁国的东西,他们楚国的人不可能看得出来是什么。
*
今日府中有道士来驱邪,所以老夫人将慕家所有人都唤到了许氏院内。
她素来对此类神力深信不疑,因而昨日崇德候提出此举时,她立即点头同意,但却全然没有往许氏的病不同寻常那方面想。
许氏自从生下慕宛儿后,便频频染病,或许其中确实蕴含着这种因素。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逐渐有些燥热。
慕安宁抵达许氏的院内时,正值晌午,烈日高照。
仅仅行走了半刻钟,她就感到额前有细微的汗珠涌出。
许氏的一众丫鬟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祖母与养父尚未到场,只有芸娘与她的一双儿女正在低声交谈着。
慕景悦今日身着一袭水绿色的轻纱裙,看起来心情分外好,一见到她到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大姐姐。”
慕安宁同几人点头示意,却并未有交谈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候。
昨日从那相亲会回府,慕景悦在饭桌上一直有意无意地同祖母透露,她与谭公子相处甚好,相互有意。
起初,祖母对她略显责备,但在听闻谭文怀是今年的探花郎时,她却默然沉思,笑着叫她与谭公子多加往来。
纵使她原本对谭公子印象不差,但一旦此事被视作一项任务,她心中就有些不自在。
虽说从前与顾淮之的婚事也是如此,并且她还傻傻乐在其中,但如今却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经过这番交谈下来,祖母将注意全然放在了谭文淮身上,只字未提昨日本要同她游湖的,究竟是哪家公子。
慕安宁突地被眼前的一幕所吸引,骤然从思绪中抽回。
院子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小道士,头戴玉冠、眉目清秀。
他小小年纪,却身姿俨然,一直在不断比划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动作。
正当她心生疑虑之际,那小道士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向她看来,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慕安宁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轻轻颔首,但那小道士却只是蹙了蹙眉,并未理会她,转而回身继续做着那些诡谲的动作。
“玄诚道长,请。”
一道声音传来,慕安宁回眸,只见祖母与养父正领着一位头戴宽边道冠、发鬓斑白的道长缓步而来。
以往她也会随慕家人去寺庙祈福,但养父如此恭敬的神态,她还从未见过。
眼前这道长的身份,应当不一般。
那小道士见到来人后,停下了动作。
他恭敬地唤了声‘师伯’后,从行囊内取出一个古朴的铜镜,交给了那被唤为玄诚道长的老者。
在这期间,慕老夫人蹙眉看向自己的儿子,声音间带着几分不悦:“宛儿怎么还未到?”
她分明叮嘱过,除了公务繁忙,脱不开身的慕归凌外,其他慕家人都应该到齐。
崇德候眉目微凝,恭声对着母亲道:“宛儿方才派人传话说,她发起了热。”
慕安宁秀眉微动,脸上隐约露出一丝疑虑之色。
明明今日早晨,慕宛儿还活蹦乱跳地来找她,怎的此时就生起病来了?
慕老夫人微微颔首,虽略感意外,但却并未心生怀疑。
她神色庄肃,突地朝着身旁的嬷嬷下令道:“去将许氏唤出来。”
此次召唤道士驱邪,便是为了许氏的病情,而她却一直待在屋内不出门,着实也有些不合礼数。
崇德候望了眼许氏的房门,心底咯噔一声,劝道:“母亲,许氏病得颇为重,不宜出门见人。”
他有些担忧自己的母亲见到许氏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后,也会一病不起。
但他更怕的是,被外人得知他的妻子患上如此诡谲的疾病后,引来的猜测与非议。
慕老夫人蹙着眉,面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玄诚道长神色凛然,雪白的长须微微颤动,忽然开口道:“老夫人,让夫人留在屋内也无妨。”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各个仆役,笑道:“还请老夫人让无关人等都下去。”
慕安宁指尖微动,心中暗自猜测这位道长的用意,回身点头示意抱琴也下去。
小道士朝着老道恭敬道:“师伯,差不多了。”
玄诚道长微微颔首,缓步走到院子中央,口中念念有词,而那小道士则是立在一旁,时不时擡眼看向四周。
不知是不是错觉,虽然艳阳高照,但慕安宁只觉有一股凉风萦绕在她周身,使她小臂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