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
似梦
饭桌上,方子翁圆溜溜的大眼转了转,打破寂静:“阿娘,咱们楚国如今是在跟人打仗吗?所以咱们能赢吗?”
他已经有好一段时日没去学堂了,虽说如今他觉得读书也并非那样无趣,但能偷闲,自然乐在其中。
方大娘手中的筷子一顿,笑看了眼儿子天真的面庞:“用你的膳吧,小孩t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
“子翁,多吃些青菜,莫挑食。”乔青生也勉强笑了笑,给方子翁夹了些菜,但眼底却没有分毫笑意。
方子翁气闷闷地扒了两口饭,心里暗想着他自己去弄清楚,嘀咕道:“...不说就不说嘛,而且我已经不小了。”
饭后,方大娘让方子翁去复习夫子留下的课业,不多时,厅内便只剩下了方大娘与乔青生二人。
方大娘叹了口气,看向寡言的侄子,低声问道:“青生,皇帝当真遇刺了?”
乔青生面目沉重地点了点头,虽说这事普通百姓无从得知,不过,他好歹是个小官,知道些小道消息。
方大娘盯着几上渐渐生了凉的茶水,目光滞了滞,半晌,才低声呢喃道:“昏君,上天收了也罢...”
乔青生好似听到了什么,但没听清,立时望向尽显疲态的妇人:“姑母,您方才说什么?”
方大娘回过神来,慌忙避开侄子的目光,深吸一口长气:“你听岔了。”
“对了,青生。”方大娘忽想到一事,目露忧虑:“可打听到崇德侯府一家搬去哪儿了?”
乔青生见姑母不想作答,只得压下心中犹疑,如是摇了摇头:“未曾。”
想来,慕家早早便得知上京有朝一日会乱,因此才搬离了崇德侯府。
若非慕安宁先前给他们写过一封信,说自己会离开上京一段时日,他们恐怕又会寻机会同她相认。
“罢了,如此也好。”方大娘沉吟片刻,揉了揉眉心:“依如今的状况,安宁跟着侯府,只怕比跟着我们要好。”
他们几番想认亲,将安宁接回乔府,皆被打断。
或许冥冥之中,老天在阻挡着他们。
乔青生抿唇点头,心中却暗暗痛恨自己的无用,亲生妹妹认不回来,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也对他敬而远之。
方大娘嘱咐道:“你这些日子少出点门。”
乔青生颔首应是,这几日在京中发现了不少潜伏的梁国人。
虽说大理寺并未透露过多,但但凡是敏锐点的百姓,都察觉出了不对劲,纷纷闭门不出。
唯有生活紧迫之人,仍外出摆摊。
*
营帐内,洛芝嫣藏在谭文淮身后,瞟了眼位于高位戴着面具的男子,壮着胆子,俏声问:“公子,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去上京吗?”
她看了看周遭,又想起方才见到的几名将士,轻声嘀咕:“这里瞧着可不像上京...”
...反倒是像边关。
这一路上,谭文淮沉默寡言,让她少说点话,但她觉得,这男子既然肯捎他们一程,那便不是坏人。
男子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又漫不经心看了眼神色紧张的谭文淮,缓缓勾唇:“洛姑娘觉得,这是哪?”
洛芝嫣张了张口,看了眼谭文淮,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来回答。
但没等谭文淮开口,洛芝嫣突地汗毛耸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洛?”
适才他们一路无言,几人未曾相互介绍过,这男子是如何得知她姓甚名谁?
谭文淮的面色也是一白,恍然忽略了洛芝嫣扯着他衣角的那双手。
男子慢悠悠地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忽地将目光转向谭文淮:“你觉得呢?”
谭文淮被那双眼盯得身型不自觉微动,拱手道:“还、还请公、公子言明。”
先前他便觉得这男子的好意来得莫名,但他与洛芝嫣手无寸铁,只得暂且答应同这男子走。
而现下,他隐约猜出,他们应当被带到了边关,而且,还在梁国人的营帐内。
但他想不通这男子意欲何为,也想不通他是如何得知洛芝嫣的身份。
男子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站起身,拢了拢披风,语调缓慢:“来人,带下去。”
刹那间,两名面色严肃的将士快步走进,直接将擒住少男少女的肩膀。
两只手臂都被扼住,洛芝嫣吃痛,怒目圆睁,看向男子,再压不住心底的委屈与怒意:“你、你做什么?”
她有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了,这男子虽然有点似曾相识,但不像是个好人。
谭文淮也想开口盘旋,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毕竟,他从未面对过压迫感这般大的人。
“洛姑娘莫怕。”男子走到洛芝嫣面前,笑得古怪,但语速缓慢,似是当真在安抚她:“只是委屈你们两日。”
*
傍晚。
一名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将士边吃干粮,边问身旁的同伴:“话说,今日怎么没看到慕大夫?”
这些日子,慕安宁一直为一些创口显眼的将士处理伤势,包扎手法比随行的医师都要好,不少人都争先恐后让她为自己包扎。
但今日一整日下来,她都没出现为任何人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