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疼痛
待少女脚步缓慢靠近自己,顾淮之才倏然清醒过来,飞快拿起被血浸湿的里衣,盖在身上。
先前他可以在她面前装病,但如今真正虚弱的模样,他却不想让她看见。
“阿宁,你跑来这里做甚?”顾淮之语速过急,不自觉咳嗽了一声,虚弱的面容只有认真,语气略带谴责:“你知不知,很危险。”
顾淮之眸光闪躲,没敢去看少女的神色,脑海中闪过千万种可能。
但反正,都不可能是因为他。
而立在少年跟前的慕安宁静默良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淮之能如此问,想来太子并未告诉他这一事,但她也并不知,太子为何要将慕宛儿喊来边关。
她此番前来,不过只是被那系统所迫,前来陪慕宛儿。
她也很好奇,究竟会发生什么。
慕安宁没有作答,只是垂下眼帘看向少年,淡声问:“世子的伤势如何,可有处理过?”
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从先前听顾淮之与陆长卿的对话,似乎是顾淮之救了陆长卿,从而导致他此刻身负重伤。
而这山洞,显然只是他们暂时的落脚之处。
听见少女关心自己,顾淮之眼波不禁泛起涟漪,勉强擡首:“无事。”
话虽这么说,但慕安宁却留意到,少年按压在伤口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轻颤着。
他好像,很痛。
“世子。”慕安宁想了想,忽地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的里衣上:“不若让我看看,伤口有多深。”
明明要与梁国交战,可如今两位将军却都在这了无人烟的山洞,她很想知道究竟为什么,但她总归不便多问。
“阿宁,伤势已处理过。”顾淮之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别开脸:“不用你看。”
那道伤口狰狞,他不想让她瞧见。
纵然,如今的她不再会为他落泪。
纵然,如今的她理当只当他是名普通病患,而并非心上之人。
慕安宁也没有勉强,只是问道:“世子上了什么药,可否给我一看?”
顾淮之默了默,落在火堆上的目光微闪:“那药...我用完便扔了。”
慕安宁轻轻‘嗯’了一声,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
他撒谎起来还是同儿时一样,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她的眼睛。
慕安宁将目光从少年脸上,挪到了他正不自觉摩挲的食指与拇指。
下一刻,少女直接伸出纤手,准备将他手底下的里衣夺过。
出乎意料的是,她轻轻一拽,便取下了衣物,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而少年小腹上那被血浸湿的布,也随之映入她的眼帘。
身上突地一凉的顾淮之霎时怔住,喉结微动,僵硬转过头:“阿宁,你...”
“谁教你...”少年顿了顿,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乱脱男子衣裳的?”
才几日未见,她竟变得如此胆大妄为,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赤.裸着身体的男子。
她对别人,可也是如此?
慕安宁瞟了眼少年起伏的胸膛,又看回他腹部的伤势,面无波澜询问:“世子约莫是几时伤的?”
顾淮之看了看少女手中自己的衣物,耳尖被火光映得通红,苍白的面色也似乎恢复了点红润,怔怔作答:“应当,过了三个时辰。”
听到这话,慕安宁眉头轻蹙,沉吟半晌,将手指伸向少年的腹部。
顾淮之这回没让她得逞,直接用没沾上血迹的左手,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阿宁,别看。”顾淮之语气有些艰涩,没再躲避少女的眸光。
慕安宁神色顿了顿,忽然发觉顾淮之的下颌竟有些许浅淡胡茬,他憔悴了许多。
在上京,他可断不会如此。
感到心间古怪的变化,慕安宁眼睫颤了颤,但很快,便恢复平常:“世子,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溃烂。”
顾淮之默然,下t颌紧了紧,却没松口。
“世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想楚国的百姓。”见少年神色似乎松了一下,慕安宁又道:“若是少了一位率兵之人,将士们当如何?大楚又当如何?”
她不知眼下战况如何,但前有太子前往边关,后有顾淮之身负重伤,想来状况不会太好。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顾淮之,他终于松开在少女手腕上的手,眉梢染上几分沉重。
慕安宁没再犹豫,直接揭开覆在他腹部左侧的伤口上,那块敷衍的布料。
在看到伤口的那一瞬,慕安宁的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这伤看起来是利剑所伤,比她先前在医馆见过的那些都要狰狞。
伤口只是勉强不再渗血,但边缘的血肉,已然有外翻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