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质问
骑着马,跟在顾淮之身旁的顾戟砸吧砸吧嘴,悄悄瞥了眼少年的神色。
公子从东宫出来后,心情看起来好像好上了不少。
他发誓,以后就算卖相再好,他也再不会吃任何公子做得食物了!
也不知公子是如何做到将桂花糕做得又甜又咸,偏生公子自个一块都没尝过,还那般自信。
还好公子没送给慕姑娘,这糕点就是他一个不挑食的人吃了,都到此刻还没缓过神来,更别提人家一个口味清淡的姑娘了。
“唉,公子?”正神游的顾戟忽然回过神来,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注意到拐了个弯的少年:“公子,反了!”
回府的路明明在前头,公子怎的往左拐了?
*
陆老大夫接过那张方子后,慕安宁也凝神凑近去看。
这确实是她写得药方没错,可这上头只有一些普通治风寒的药材,怎么都不应该会吃死人。
“看完了没?这的的确确是你们济世堂的方子。”大爷见面前的两人神色颇为凝重,稍稍放下心来:“老夫可没冤枉你们济世堂!”
慕安宁看了地上的白布一眼,斟酌一番,方才开了口:“老人家,敢问您的孙女是何时离世的?”
大爷面上闪过几分犹豫,继而大喊大叫了起来:“杀人诛心啊!你这丫头害死我孙女还不够,还要这般刨根究底!”
“就是啊,大爷说得对!看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心肠倒是坏得很!”
“人家大爷没了孙女,都已经够伤心了,问出这种话究竟居心何在?”
听着周遭不明真相,便附和的指责声,慕安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离济世堂的大门更近了些。
“慕丫头,你先进去。”陆老大夫眸光扫过周遭愈发激动的人群,低声朝着慕安宁道:“这件事便交由老夫处理。”
他行医这么多年,也不是头一遭遇见这种胡搅蛮缠之人,但慕安宁一个姑娘家,面对这种生死之事,心底难免会发怵。
适才那张方子他看得仔细,怎么都不可能出问题,想来问题出在别处。
慕安宁尚未应答,便被那大爷眼尖地拦了下来:“你这丫头还想走?”
“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别想走!”大爷厉声道:“大家伙可都看着呢!”
慕安宁眉心微微一跳,其实她原本也没想走。
毕竟,这张方子确实是她开得没错,若是真的出了人命,她的确难辞其咎、良心难安。
而且,她心底隐隐有种直觉,这老人家貌似是冲着她来的。
慕安宁定了定神,方才开口承认:“老人家,这张药方的确乃小女所写。”
见大爷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欣喜,慕安宁又继续面不改色道:“只是,此乃一张治风寒的方子,上头也都是药性温和的药材。”
“小女此前问您,您孙女几时离世的,也只是为了看看,这期间可否还有别的缘故,老人家莫要误会。”
“这话也有点道理,大爷您就说吧。”
“奇了怪了,这济世堂治风寒的药草我也吃过,没两日便痊愈了,确实不至于吃死人。”
眼见四周的人群开始动摇,大爷霎时慌了神,但他身旁的青年人却抹了抹眼角的泪,用哭腔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们,我表妹是、是两个时辰前走的!”
慕安宁与陆老大夫几乎是同时蹙了蹙眉,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怀疑。
虽说如今是五月的天,但尸身也不至于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内,便散发出如此大的气味。
正当慕安宁心中思量着这男子为何要撒谎时,大爷急忙接过话头:“没错,老夫今日一回家就看到三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地上洒着你们济世堂开得药。”
大爷伸出一根黝黑的手指,指着慕安宁道:“一定就是被你这丫头开得药害死的,我可怜的三丫啊!”
陆老大夫才欲开口稳住局面,却听慕安宁不慌不忙道:“老人家莫急,小女没别的意思,只是根据这尸身散发出的腐臭味,您孙女不应当才离世两个时辰。”
大爷闻言,面色一僵,吹着胡子狠狠瞪了孙子一眼后,铿锵有力道:“就现在的大热天,老夫杀得猪都臭了,更何况三丫!”
听见大爷将自己的孙女与猪相比,慕安宁的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而四周围观的人群,也自然皆感到了几分不对劲。
适才,便有几个受不了这股气味的人,连热闹都不看,直接走了。
听着慕安宁这番话,余下的人也是走得走、散得散。
“照理说,纵然天气再热,也该过去至少一日,尸身才会散发出如此恶臭。不过,老人家说得也不无道理。”慕安宁若有t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敢问您孙女生前,可还吃过别的东西?”
老爷子心下明白了说多错多,便一口咬定道:“没有,她就只吃了你们济世堂的药!”
慕安宁心中有了定夺,便语气温和道:“老人家,不若我们一起去官府,让仵作来验尸。若当真是小女的方子出了问题,那小女必当竭力弥补。”
余下为数不多的几人也跟着连连附和——
“是啊大爷,别白费口舌了,直接让官府的人来给他们定罪!”
“对对对,官府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的!”
然而,那大爷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半晌才苦着脸道:“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这折腾!你们济世堂赔付老夫些银子,好让三丫安息,老夫也便不计较了。”
他擡起颤抖的手指,又指了指一身青色薄衫的少女,眉宇间尽是苦涩:“老夫见你这丫头年岁不大,也不想要了你的命。只要你日后别再出来害人,老夫相信三丫在天上也会安息的。”
见陆老大夫无奈地朝着自己摇了摇头,怔然的慕安宁心头涌起一股寒意,这下彻底明白了这大爷的意图。
发生了此等大事,大爷不第一时间去报官,原本便已经够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