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
苦涩
苏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正打开锦盒的侄子,眸光霎时一亮:“一柄剑?”
那剑鞘通身刻满了繁复的花纹,顶端还镶嵌着一颗不大不小的绯红宝石,熠熠生辉。
谭文淮也略感诧异,试探性地伸手去取,原以为会很重,结果却毫不费力地就拿了起来。
但他从来都未用过剑,也自然不敢让它出鞘,只能愣愣地拿着看。
苏夫人就坐在那细细打量着,虽然苏家从未有人习武,但她也看得出这柄剑价值不菲:“阿淮,你跟姑母说实话,你昨日与顾世子究竟为何起了争执?”
这顾世子在上京向来是嚣张惯了的,现下竟会主动送赔礼上门,着实令人意外。
谭文淮僵硬地将剑放回了锦盒,旋即避重就轻道:“没什么,只是一、一点小事,姑母莫要忧心。”
他不想姑母因此忧虑,也害怕姑母会因为这件事,从而开始对他的这桩婚事,存有顾虑。
苏夫人看出谭文淮有意隐瞒,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
她这侄子自小性子便温吞,让人欺负了也不敢还手,甚至见不得一点血迹,一见便会昏死过去。
昨日,谭府来报谭文淮晕倒在家中,她着实吓得不轻,而后才知,原来是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如今种种迹象交织在一处,想来应当便是顾世子干的。
但依谭文淮的性子,惯不会主动去得罪什么人,莫非是因为...
恰在谭文淮心中忐忑不已,生怕苏夫人发现端倪时,大病初愈的苏念慈缓步走了进来。
苏念慈看了眼不争气的表弟后,缓声笑道:“娘,时辰不早了,我与阿淮还是先去医馆了。”
*
顾淮之挑了挑眉,有些笑不出来:“所以堂兄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这事了?”
他昨日回府后,连夜写了封信送到东宫,而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入宫。
结果顾亦寒却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显得他多此一举了。
坐在案前的顾亦寒,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目光仍旧落在手中的折子上:“孤早已派人跟着,阿淮不必多虑。”
锦衣卫追捕梁国细作,却又全数覆灭这等传出去会令大楚蒙羞的事,t他自然不可能不知晓。
而慕宛儿会混入其中,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下她。只是他还想看看,自己这位未婚妻子,究竟还有何能耐。
顾淮之‘呵呵’笑了声,拂袖坐到一旁:“堂兄这话说的,慕小姐又不是我日后的妻子,我可不担心。”
他看了眼仍在处理政务的顾亦寒,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不过,堂兄还是管管你的太子妃吧。”
顾亦寒终于不解地擡眸,看向眉稍扬起的堂弟:“嗯?”
顾淮之脑中闪过昨夜他背了一路的少女,耳根不由得一烫,没去看顾亦寒:“咳,慕二小姐这几日都将阿宁教坏了。”
若非慕宛儿,慕安宁可不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还在街上乱走。
顾亦寒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折子,恍然颔首:“行,孤听阿淮的,会管好孤的太子妃。”
旋即,他的眼底染上一抹笑意,语气却很是不留情:“不过,孤可是听闻,慕家大小姐已经定了亲,阿淮这般唤她,恐怕不妥。”
慕府身为他未来太子妃的娘家,自然所有的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顾淮之仍旧是那个姿势,漫不经心道:“只不过是定亲,又不是成亲。”他闭了闭眼,心底泛起些许酸苦:“就算是成亲,我...”
余下的话顾淮之没再继续说下去,但顾亦寒却听出了堂弟的言外之意,冷眸终于染上一丝波澜。
半晌,顾亦寒才温声开口,似是好言相劝:“阿淮,何必执着于一人身上。”
他看出自己这个情感迟钝的堂弟是当真动心了,但换做是他,定不会执着于一个即将成婚的女子。
或者说,自己心仪的女子与别的男子定亲这等事,在他这里绝无可能发生。
顾淮之闻言,黑眸定了定,一时有些许怔松。
自从他发觉自己对慕安宁的感情后,堂兄从未说过这种让他放弃的话。
今日如此反常,莫非顾亦寒心里也觉得,他与慕安宁两人再无可能了?
这个念头在顾淮之心头翻腾着,半晌,他才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唇边噙着一抹笑:“堂兄,你这东宫闷得慌,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我就不多待了。”
望着少年转瞬即逝的背影,顾亦寒摇头笑了笑,垂眸时,眸光却是一暗。
梁国日益肆意妄为,不仅边境冲突频繁,如今上京内也出了事,似乎丝毫不想顾及此前两国签署的条约。
眼下的局势已经如同烈火燎原,一旦点燃,将是难以收拾的烈焰。
梁国这些年来暗地里招兵买马,恐怕到时只会是两败俱伤。
但皇帝却丝毫不慌,一点没将这些事放在眼中。
准确来说,他丝毫没将百姓与将士的性命放在眼中,也断然不会将亲人的性命当一回事。
东宫内的顾亦寒心情沉重,刚出宫的顾淮之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路过的御花园内鸟语花香,但没了一同观赏的人,他再也提不起分毫观赏的兴趣。
从前,慕安宁时常会拉着他赏花,那时的他心中有多不耐,如今就有多后悔。
她分明就那样好,为何他就像是瞎了眼一般,分毫未曾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