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身
湿身
“安、宁...”
将人救上岸后,半蹲在少女身旁的男子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犹如一缕轻烟,随风而逝。
周遭百姓依旧目不转睛地观赏着赛龙舟的激烈比拼,对于岸边的情况并没有多加关注,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他轻嗤一声,人命果真如草芥。
他静静地凝视着呛出几口水后,便昏睡过去的少女,眼底晦暗不明。
少女穿着一袭轻薄的乳白齐胸儒裙,被水浸湿后,柔软的布料自然而然地紧紧贴合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而湿漉漉的发丝如墨瀑般贴在她白皙的脸庞上,虽有些许凌乱,但却将她的轮廓衬得更加晶莹。
这一幕...为何有些似曾相识?
男子不自觉蹙眉,半晌,他猛然将下水前取下的玄色披风,扔在了少女身上。
捏干衣袖后,他从囊袋中取出一颗药丸,旋即毫不犹豫捏住少女的脸颊,将其塞入她口中。
少女的唇边残留着一丝鲜红的血痕,显然在水下时,她将自己咬得极狠,以至于伤口到此刻还在渗血。
就在他粗粝的指腹擦过柔软的唇畔的那一瞬,一把寒意逼人的剑猛然架在了他的颈脖上,剑尖锋利,仿佛随时都能刺穿他的皮肤。
“她怎么了?你又为何在此?”话虽是对男子说的,但来人的目光却落在躺在地上、面色苍白、通身湿透了的少女身上。
即使有把剑架在脖子上,时将离面上仍旧瞧不出半分慌乱:“顾世子。”
时将离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旋即从容自若道:“安宁落水了。”
顾淮之的眉头不自觉一蹙,这时将离究竟凭什么唤她‘安宁’?
他们二人又是什么关系?
莫非他们二人一同在此观赏?
就在顾淮之欲收回剑,蹲下身查探少女的状况时,他的目光霎时一紧:“你对她做了什么?”
少女的唇破了一个小口子,就像是...被人咬过一般,颇为刺眼。
时将离一顿,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旋即面不改色地扬了扬眉:“正如世子所见,时某也是为了救人。”
“救人?”顾淮之冷嗤一声,将手上的剑又深入了几分:“本世子杀了你,如何?”
慕安宁并不擅长水性,为她渡气确实情有可原,但他心中却莫名不快。
颈脖传来刺痛,而时将离眼底的笑意却更甚,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事物:“倘若安宁醒了,看见世子如此对待她的救命恩人。”
他顿了顿,挑衅似地扬了扬眉:“她会做何感想?”
剑锋似乎略微松动了一些,而立在一旁发愣的顾戟猛地回过神,急忙附和道:“公子,切莫冲动!”
公子当真神了,竟能提前预料慕姑娘出事。
方才他们将整条街都寻了个遍,才终于寻到此处,但看这状况,他们似乎来晚了一步。
顾淮之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收起了剑。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少女的鼻息,感到一丝微弱而均匀的温热,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瞥了眼一身玄衣t的时将离,立时明白了少女身上盖着的披风便是他的。
他的手探向披风,欲将其扔到一旁,但却顿在了半空。
如今已是春意盎然的五月,纵然现下天色渐晚,但但凡是个正常人,穿得都不多。
因此他除了身上这件,便再无其他衣裳可用来为少女挡风。
她才刚落下水,不能着凉。
他深吸一口气,将裹着披风的少女抱了起来。
时将离意味不明地提醒道:“世子,时某的披风还在安宁身上。”
然而顾淮之却宛若没听见一般,他的目光冷冽地扫过江上的龙舟,旋即冷声吩咐:“顾戟,你在此等慕二小姐。”
待顾戟恭声领命后,顾淮之抱紧了怀中的人便大步离去。
顾戟看了眼同样站起身的时将离,颇为不自然地挠了挠头:“时公子,我家公子也是太过担心慕姑娘才会如此。”
他命苦,还要为公子善后。
倘若这时公子与慕姑娘告状,那他家公子在慕姑娘心中的分量估计会变得更低。
神色晦暗不明的时将离缓缓将颈脖上的血痕擦去,旋即勾起唇角:“无事,不过是小打小闹。”
*
榻上,感到一阵窒息的少女,猛然捂着颈脖睁开了眼。
心有余悸地喘了几口气后,她才艰难地起身,额头上的毛巾也随着她的动作掉落,滑落至榻边。
她四周张望了一番,直至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才发觉自己身处一所客栈。
正当她思量自己因何在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门便被人推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