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
假山
顾戟走到自家公子屋外时,映入他眼帘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顾淮之正立于一方铜镜前,生疏地为自己脸上那道细疤上药,而后又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带有桃花纹的药瓶。
顾戟津津有味地欣赏了半晌,直至少年慢悠悠侧眸。
顾戟一惊,匆匆地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旋即迈步进了屋子。
他将袖中的几卷纸掏出来,清了清嗓子道:“公子,这是属下这几日查到的东西。”
太子与顾淮之此前遇刺,与梁国细作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们尚且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而如今梁国使节又已离开楚国,恐怕事态会更为复杂。
顾淮之若无其事地接过纸张,旋即扬了扬眉:“顾戟,你这月的月俸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一边一目十行地读着纸上所写,一边将手中的瓷瓶放进手边道抽屉。
顾戟的目光落在顾淮之那一抽屉的瓷瓶上,心中一动,急中生智道:“公子,属下方才正为您出谋划策呢。”
公子平日出手大方,但克扣起月俸来,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这月俸再扣,可就要扣个精光了。
他偶尔还是有那么一瞬会同情自家公子,虽然公子更多的是‘罪有应得’。
公子以往嘴上说着不用慕姑娘的药,但却总会将它用个精光,还会将那些瓷瓶一一收起来,美其名曰欣赏。
而这回,公子却迟迟未用,只在今日用了一次。
不用猜也知道,公子在害怕这是慕姑娘送他的最后一瓶药,若是用了便再也没了。
而明日又将见到慕姑娘,但这伤却迟迟未愈,所以他猜公子是怕这疤影响了他的相貌,这才难得一用。
顾淮之不屑地擡眸看了手下一眼:“又有什么馊主意?”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说来给本世子听听。”
上回顾戟出得那个装病的主意,害得他如今被慕安宁更加冷眼对待。
顾戟心底暗笑,对公子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
公子对于情爱之事可谓是毫无头绪,所以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分明就很需要旁人相助。
顾戟咳嗽一声,故作高深道:“公子,其实姑娘们往往都向往画本中,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
见自家公子紧紧蹙起了眉,顾戟自信满满地解释道:“属下为公子规划几场英雄救美,说不准慕姑娘便直接回心转意了。”
顾淮之若有所思地抚了抚下巴,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
依稀记得,有回她险些摔下马,便是被他救下的。
她当时望他的眼神,好像确实是亮晶晶、充满爱意的。
顾戟见自家公子眉眼含笑,心中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刻,顾淮之似是想起什么,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了脸上细细的伤疤,眸中的光彩霎时暗淡了不少。
这道疤痕也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但她如今似乎...压根便不在乎,也不愿意为他上药。
顾淮之冷冷瞥顾戟一眼,作势就要擡起脚。
顾戟这回敏捷地躲过了那致命一击,无奈道:“公子,您就不能、不能稍微温柔些吗?”
他苦不堪言地补充道:“您对属下这般倒是没事,但对慕姑娘可万万不能如此。”
虽然公子对待慕姑娘比对他要好上许多,但公子那嘴上不饶人的性子,着实令人感到棘手。
当然,公子若是对他也能温柔些,那他便谢天谢地了。
顾淮之眉梢微微动了动:“温柔?”
这个词对他而言,异常陌生。
“对,公子。”顾戟重重点了点头,道出心中猜想,“其实属下觉得,像慕姑娘那般温柔的姑娘,喜欢的男子也理当如此。”
从前慕姑娘会喜欢上公子这样的男子,应当是个意外。
他注意着公子似是听进去了的神情,又略显迟疑地补充道:“公子偶尔也可以试着示弱。”
他其实还想给公子举个恰当的例子,比如最近慕姑娘身旁的那位谭公子,可不就‘柔柔弱弱’的引起了慕姑娘的好感吗?
不过,这话他可万万不能说出口,还是小命要紧。
“顾戟你真是越发不像话了。”顾淮之鼻哼一声,将手中的纸捏成了个团:“温柔也就罢了,你竟叫本世子示弱?”
...简直荒唐。
*
“王爷,皇后娘娘想为阿淮指婚。”洛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眉头也紧紧锁着:“我怕,明日那场端午宴,皇后便会直接向圣上求旨。”
安庆王冷哧一声,不需要妻子明说,就已猜到了是哪家姑娘。
“皇后竟将这主意打到了淮之身上。”安庆王不悦地眯了眯眼,旋即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抚道:“你不必忧虑,我自会同圣上说清。”
护国公是皇后的嫡亲兄长,这些年一直想让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而皇后也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