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倦归
因为大雪的影响,一路上又有暗冰,即使道路通了,祝锦川也没敢开多快,从菩萨岗出来到回雒都,路途中一共用去七个多小时。进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从etc出口下来,听到车载感应器里扣费成功的嘀嘀声,祝锦川长吁一口气,声音里带了些疲惫:“总算到了。”
又折过脸看看凌俐:“先送你回去。”
凌俐默不作声点了点头,暗暗腹诽着这是当然,祝大状不先送她回家,难道要让她瘸着腿步行送祝大状?
等进了城,在城东还是城西的分道口前,凌俐下意识说了句“这边”给祝锦川指路,祝锦川却嗤笑一声:“你果然记性不好,你住的地方我以前住过十来年,怎么会找不到?”
凌俐默默住了嘴,缩了缩脖子装起了鹌鹑。
以前她常吐槽祝锦川面瘫,现在面瘫转变风格成毒舌,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她的机会。
而且,自己跟他近有新仇远有旧恨的,还是少惹他为妙,要不还不知道怎么被折腾。
等车七拐八拐停到了舅舅小店门口,祝锦川下了车,问了声凌俐需不需要他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便悠闲转身。
他先是拎着凌俐的一包行李放进店里,然后打开车后厢拎下几个礼盒,迈着大步走到张守振跟前,大声地笑着说:“张叔,我来了。”
凌俐看看他的背影,也小心翼翼下了车。
一晚上加一下午的将息,后来又在一个服务区买到了舒活灵揉了一阵,她左脚好像好了很多,肿消了些,也没那么疼了。
只是,穿着这滑稽的棉鞋,身上裹着的又是祝锦川又长又大的羽绒服,自己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很好笑。
凌俐低着头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着,祈祷着不要被街坊邻居看到她狼狈的模样。没想到,她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噗嗤一声笑。
她一转过头便看到南之易抱着膀子笑得花枝乱颤:“粉妹,你这副走西口的打扮,是从哪里逃难回来的?”
虽然没有用固定句式嘲讽她,可他嘴角可恨地咧着,声音也像笑得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似的,真是隔得再远也能感受到他满满的恶意。
在昌山短短的三天也算是颇为曲折了,摔跤出丑被掀老底不说,一回来就被南之易看到自己落难的模样。
凌俐一时脑热,难得地压抑不住满肚子闷气,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这副流浪汉的模样,又是从哪个收容所里逃出来的?”
南之易丝毫不以为意,顶着鸡窝头慢悠悠说着:“你这蹄子不能沾地的模样,是因为刚钉了新马掌吗?还是在森林里觅食,一不小心咕噜噜滚进猎人的陷阱?”
他这句话真是直戳痛点,既嘲笑她的鞋,还嘲笑她的脚。而且,她可不就是咕噜噜滚下高速路路肩了吗?
她气不过,在心里酝酿了好长一段吐槽南之易话,正要开口,祝锦川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二妹,我先走了。”
凌俐被他打断话头,折过脸看看,正在组织语言假装挽留他一下,祝锦川扬着剑眉:“你不用假装客气,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赶快消失。察言观色和喜怒不形于色这两样生存技能,你也该好好学学。”
说完,他又抬起手跟店里忙得脚不沾地的张守振远远道别,说了句“张叔,您忙,我改天再来”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锦川发动汽车绝尘而去,凌俐还被噎得站在原地。再看看一旁歪着头皱着眉的南之易,一下子又泄了气。
这两人,一个间歇性失语症加面瘫,一个在大神和大神经病之间无缝切换,可是都能轻易拿捏到她的痛点,她连吵架,都吵不过人家。
南之易折过脸看看生闷气的凌俐,乐不可支:“这就是你那师父?那什么什么川的?”
“祝锦川。”凌俐补充道:“不就是他吗?怎么了?”
南之易摸着下巴皱着眉:“人模狗样,面部肌肉僵硬,一看就是你的克星。要是真心算计人,十个你都不够看。粉妹,你跟着他,会吃亏。”
凌俐愣了愣,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南之易又是一笑:“不过,他眼睛好像不大好使呢。不就是他赶着给我送钱吗?我站在这里他都不认识,不是傻,就是瞎。”
凌俐仔仔细细打量着他退化成大叔的脸和装扮,撑不住一笑,心情倒是好了些。
祝大状刚才让她好好学习察言观色,看来对自己的眼光很是自负,结果,还不是有眼不识泰山?
遇上南之易这尊大佛,再好的眼神,也化成目害两个字。
她脑补着祝锦川发觉看走眼以后吃瘪的模样,不知不觉笑出声,忽然又开始懊恼自己越来越没有骨气,竟然开始精神胜利法?
好容易收敛住不断发散的思维,凌俐一抬眼,却发现南之易满脸严肃地盯着她。
她一惊,忽然想起被堵车延误的打扫卫生,忍不住抱紧手里的小包,说道:“不好意思南老师,雒都高速大堵车,实在是意外情况,不是我食言。”
南之易垂下眸子摇摇头:“这都是小事。不过,你是穿山甲吗?”
终于等到这几乎每次都能从他嘴里听到的一句,凌俐倒有些心里大石落了地的感觉。
她干笑两声,干脆好人做到底,“啊”了一声配合着他,那尾音拖得长长的。
南之易很满意她这知情识趣的表现,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舌头长达四十厘米,长舌妇说的就是你了!”
她还在愣怔,南之易沉下脸,好大一口黑锅砸下来:“你害我没了好基友蹭饭吃,以后晚饭没了着落,怎么办?”
凌俐被吓得结结巴巴起来:“怎怎怎么会关我事?”
南之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不是你多嘴说田正言有婚外情,我学舌给他听,结果被他赶出了家门,还说,他要跟我割袍断义,回父母家啃老去。”
凌俐睁大眼睛:“这明明是他不对的,婚外情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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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则咬着后槽牙:“什么婚外情,你那天看到的就是他家霸王龙。你这一传谣言,田正言怕霸王龙暴走,所以就不给我做饭吃了。”
这话说得凌俐瞠目结舌:“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他老婆是男人婆?可那天那个声音明明就……呃,就千娇百媚的。”
她本来想用“妖里妖气”这个形容词,忽然想起那是田正言的老婆,赶快换了个貌似是褒义的词。
南之易冷哼一声:“你这可不是科学的态度,男人婆就一定像男人?大型猫科动物就一定比小型猫科动物体型大?牛科里面就都是牛?椰果就和一定和椰子有关?霸王龙有了保护色,才是最可怕的。”
凌俐被他一大段反问问得哑口无言,有些不耐烦他的胡搅蛮缠:“什么霸王龙喷火龙的,我是不认识也不知道,可你当天吩咐过我不要乱说,自己却跑去多嘴倒了霉,又关我事了?”
然而某人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拿句你们法律人的话来说,你偷看别人的行为和我没有晚饭吃有因果关系,你得负责。还有,人家两口子亲热,你暗戳戳躲在一边偷看,你是有过错的。从适用过错原则上来讲,你也得赔我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