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陛下赏赐皇后这件御霓裳时,整个后宫无人不艳羡,看过这件衣裳的人也无不赞叹一句巧夺天工。
那时皇后也十分喜爱这件衣裳,但凡是重要场合均会穿出来叫人看两眼,不过更多时候还是收在宫中由专人看顾照料。
毕竟御霓裳的用料用线都珍贵,也脆弱。
沈良沅听后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这衣裳还是破了啊?”
陆赐凝眸道:“不排除是皇后为了将你留在宫中故意为之,但之前我也听闻栖凤宫中专门负责料理这件衣裳的绣娘早年染疾病逝了,皇后之前新鲜劲过后也渐渐不那么重视,没有再专门安排人来,也许真叫虫蛀了也不一定。”
沈良沅看了一眼不远处绣绷上放的衣服,一语道破:“这衣裳是真的叫虫蛀了,破口被咬且有陈年的的痕迹,估摸着皇后是想拿出来做些手脚却没想到真破了,正好合了她的意,不过这些事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你要留在宫中,我自然事事要打探清楚为好,这是之前给闻人家带消息那个小太监说的。”
陆赐话音落下,又将子母蛊的事情仔细与沈良沅说了,让她在宫中也要多注意,虽然有香丸在身但也不可大意。
沈良沅不住点头,陆赐又重重叹了口气,一下将人抱住,把脸埋下蹭着她的颈侧,忍不住喃喃:“要不我们还是想办法让你把这衣裳带回府去研究吧,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沈良沅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陆赐的头,轻笑一声:“在说什么傻话,皇后好不容易将我留在宫中,现在还怎么可能让我带着衣裳出去。”
陆赐抿着唇不说话了,他心里也知道沈良沅说的是对的。
如今只能希望沈良沅尽快将御霓裳上藏的那些字解出来,这样即便是晚上偷偷把人带出宫也可以,横竖他与皇后之间是不可能一直这么安稳的。
两人在屋里说了许多,末了陆赐又道今日天气好,沈良沅不能一直在屋里闷着,于是给她裹好一件披风便将人带着去荷芳苑后头的湖边走动。
梅枝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陆赐当做没看见,与沈良尽是说了些没有重点的闲聊之话。
他想在宫里多陪陪沈良沅,这日直到傍晚才走,陆赐特意让沈良沅去小厨房给他做了点吃食带回去,这样她也能顺便将自己的晚饭做了,省的栖凤宫又要送饭过来,多添风险。
离开时他几番叮嘱沈良沅,最后在她的目送下走出了荷芳苑,却是刚出宫就又开始算着过两日再进宫的事了。
然而不等陆赐回府,文竹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给他送消息,这消息急的甚至等不到他回去。
陆赐在宫门外一处茶楼的马厩便看了文竹递上来的一张纸,看完后他心道不好,立刻问道:“川连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文竹:“王爷,刚到徐溪,发现这个事情后便马不停蹄安排人送信入京了。”
“钦州的兵马屯在栗元,他们在徐溪发现踪迹,距离上京的距离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我要马上去见赵衡天,拿上我的腰牌,你现在亲自去开束告诉我爹不要轻举妄动,万不可动兵!路上不停,一定要快!”
说着陆赐立刻翻身上马,朝城郊军机大营疾驰而去。
文竹也没耽搁,立刻回府启程,若是一路快马不停,走近路穿林而过,到达目的地也要差不多十来日。
在去往军机大营的路上,陆赐面色冷沉,心里想着刚刚收到的这个消息。
他派去徐溪的暗卫发现了大批兵马从山间行过的踪迹,且探得就是钦州地界的驻兵,人数约莫两三万,可如今陛下昏迷着,谁会调兵?
只可能是皇后已经拿到了钦州虎符,不知找了个什么由头调了钦州的兵,但这兵却就不可能是要逼宫,因为钦州将领木朗早年得陛下有恩,甚至比起皇朝他更忠诚于陛下,是决计不可能倒戈的。
那皇后调兵便另有目的,这个目的只可能是落在他身上。
一种可能是为了防他带兵入京,但三万人,即便再加上赵衡天也防不住他手上三枚虎符可调的兵,那便只有第二种可能,要拖他下水。
现在他看似什么都没掌握,陷入劣势,但却与朱家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因为朱家忌惮自己手上兵权,不敢轻易对陛下最后下毒手,他们很可能还没有找到剩下的虎符。
这样一来,双方都在按兵不动,谁能先师出有名,谁就能先将对方置于死地。
朱家的这个“名”在于找到陆赐携兵权有反叛之心的行为,而陆赐便是要拿出证据证明朱家觊觎皇权已谋划多年,更胆大包天谋害陛下。
如此推测,这些兵怕就是朱家要给他捏的罪名。
只要兵马进入京州,皇后便能以如今只有他一人手握兵权可以调兵为由以此发难,一旦被打成反贼,哪怕那是钦州的兵,也会被他们说成自己已经与钦州将领联手,有了不臣之心。
自古兵权在手的藩王总易惹人忌惮,若这时候陛下再突然驾崩了,朝臣大乱,更不会有心思去追究事情真假,必将他做为乱贼要得而诛之。
至此,皇后哪怕手上没有虎符,其他几州的兵马为了护住朝纲也会将矛头指向他,朱家自是高枕无忧了。
更有甚者,他们很可能还会派人给他父亲传递假消息诱他从青州出兵,虽然以父亲的敏锐应该不会上当,毕竟出发前他就给陆老爷留过信,除非他亲自派人回去,否则绝不可妄动。
为了送消息能更快些,甚至让陆老爷从双梁先去了离京都更近的开束。
这都是陆赐离开氓城之前让闻人南星交给他父母那封信里的内容,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现在他必须立刻去告诉赵衡天这些事,不管怎么说,他守着京州,这些总该知道,上京也要立刻从现在开始戒备,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于是快马赶到军机大营后,陆赐二话没说便抓着赵横天将这几日所查得的事全部告知,赵横天为人刚直,也一直深受陛下的信任,听了陆赐的话后勃然大怒,一把便抽刀劈了桌案。
“他们朱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家害皇上!”
陆赐冷声道:“朱家蛰伏这么些年,必是自认万无一失。”
赵横天啐了一口,想不通的来回踱步:“你说他们图什么?是疯了吗?储君早立了,他们只要安安分分,日后朱家必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现在却兵行险招?”
“先不管他们如何想,我来找你便是告诉你,眼下必须在京中加强布防,我担心朱家很快就要对陛下动手,到时若京中乱了,局面将很难控制。”
“王爷觉得朱家什么时候会动手?”
“钦州的兵行过雪照山后。”陆赐沉声道,“届时路程已过半,已经‘方便’为人察觉,若这时候有州府上书所表,再让陛下临时‘清醒’一时半刻,听到消息气急攻心而驾崩,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赵衡天愤怒的扬手一拍桌子,然后拍了个空,发现桌子已经被自己砍了,于是改拍大腿:“这群杀千刀的,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提刀进城将人砍了!”
陆赐知他也就是说说而已,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他拍了拍赵衡天的肩:“我已经找了一位擅蛊术的大夫为陛下拔蛊,但钦州来的兵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拦下,你这边可否派人赶过去?”
赵衡天想了想,突然道:“还真有人可以过去,我手下的一个小将与木朗的儿子有些交情,便派他去传消息吧。”
“我现在去请一张太后的懿旨送过来,你拿到后便让那位小将立刻出发。”
不然口说无凭,要人家如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