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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疤

周曼知没见过能把自己说成这样的男人,关键说的时候还一点儿自卑都没有，甚至带了股吊儿郎当的闲散劲儿。

她敢肯定这只是他拒绝的假话：“你跟林书璞在一起的时候也阳痿吗？”

“有些事情你最好别问太多，我怕刺激你。”罗恕说，“而且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才多大？27岁还不算太老,可现在我都三十了,体力一落千丈很正常。”

“我看你上部电影拍得挺好的,跟人打架可不像是没体力的样子，man得很。”

“就是拍的武打戏太多，把身体都拍垮了。你是不是看我身材还挺好？这都是表面功夫,其实我这人虚得不行。你要是认识会治阳痿的老中医就给我推荐推荐，等我毛病好了,我再没日没夜地伺候你。”

周曼知快把一口牙咬碎了。她不想再跟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讨论什么“硬不硬”的问题,往后退一步：“行，那今天晚上我们就盖着被子纯聊天，这总行吧？”

她说完进浴室洗澡去了。罗恕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遍屋里的装置，确认这里并没有任何监控，关上门，从裤子口袋里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监听设备拿出来。

屋里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也就只有床了,罗恕擡起床的一角,把监听设备贴在底部最隐蔽的一个地方。

贴好后把床脚无声放回去,跟刚才的位置分毫不差。他淡定地在沙发里坐下来，翘着腿玩手机。

周曼知在五分钟后擦着头发穿着一件性感的睡衣从浴室出来,看见他随意窝在沙发里的闲散样子，有种此刻的罗恕是在等她的错觉。她心上奇异地颤了颤，荡得很厉害。转而又得寸进尺地想,要是能亲一下他就好了，跟这种桀骜不驯的男人接起吻来肯定很爽。

她假装平静地走过去,把半湿的毛巾往他身上一扔：“去洗澡。”

罗恕压制着脾气看她一眼，说：“我每隔半个月洗一次澡，距离下次洗澡还有七天，你慢慢等吧。”

周曼知觉得可乐：“你就算想给自己立个臭男人人设，也麻烦先把身上的香味去去好不好？十天半个月洗一次澡的人身上会这么香？”

“就你这么恋爱脑的人，看老子哪哪你不顺眼？”

罗恕把毛巾甩回去，周曼知毫不介意地接住，笑了声：“林书璞不恋爱脑吗？”

罗恕隐忍地动了动喉结：“她要是恋爱脑，能在看见我跟你开房后不吵不闹地跟我提分手吗？”

“你是不是就喜欢她这样的？通透，见事极明，不会闹。”

“是。”罗恕说，“这种姑娘省事儿，没那么多麻烦，老子还就喜欢这种性格的。”

他轻易几句话让周曼知突然想要改变自己，想变成跟林书璞一样性格的人。要是她也变得通透洒脱，或许罗恕就会喜欢她了。

她当即收敛了身上的大小姐脾性，温和问：“你真的不洗澡？”

“话我不说第二遍。”

“没事，我不嫌弃你。”周曼知在床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管你几天不洗澡，我的床也会给你睡。”

罗恕淡讽一笑，倒没说什么不好听的，只是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你先睡，我还有工作要忙。”

周曼知压抑着不满的心思，开始琢磨如果是林书璞，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她去书架上找了本书，坐到罗恕旁边：“我陪你熬。”

洗完澡她特意喷了大名鼎鼎的斩男香水，又挑了件露肤度很高的冰丝吊带睡衣，胸口开得低，一条深沟若隐若现。她以为自己多少能对罗恕产生点儿诱惑，可他就跟老僧入定一样，连一眼都没有多看。

周曼知等着等着就在书本的催眠下犯了困，歪进沙发睡了过去。

罗恕拿了条毛毯扔在她身上。他在另一边的沙发椅里坐下，其实整个人疲得很，一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时差跑得很乱。但他不相信这个房子里的任何人，他必须要保持清醒，一时一刻也不能放松。

手机放手里转了几圈，又一次转正后点开，找到了林书璞的微信。

自从两个人分手后，聊天记录就终结在了两年前。或许是她把他给删除或者拉黑了，点进她的朋友圈只有一条冰冷的直线，看不到任何内容。朋友圈背景图发生了变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一棵粗壮的老树，周围环境全都虚化，看不出具体位置。

罗恕每次想她，就会来看看她朋友圈里的这棵槐树。

明明昨天他还颠倒了时差去异国他乡找她，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身上仿佛还染着她的香味。

这才多久，他又开始想她。

罗恕登上微博小号，点进迷鹿的微博账号。

她的微博也早停止了更新，最上面一条是两年前的了，转载了一条原公司的任务宣传博。底下的评论每天都在涨，尤其是在她得奖以后，不少人慕名而来说喜欢她的作品，已经看了好几遍了，每次看都有新的收获和启发。也有之前曾经跟风骂她三观不正的人来给她道歉，说以前是被无良媒体引导了，其实她写的文章内容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她本质上是想用反讽的手段来引起社会的思考，而不是在抹黑。有人说在她的书里读出了共鸣，每天都会来给她留言，把她的微博当成树洞倾诉自己的烦恼，就算她永远也不会看到也没关系。

评论每时每刻都在涨，不同于跟他在一起时的声名狼藉，现在的评论区变得干净而友好，再也没有了无脑攻击她的人。

罗恕看了很久，最后用小号在这条微博下留言：

书里有璞玉：【二十二岁生日快乐，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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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曼知睡醒，发现自己仍旧躺在沙发里，一整夜都没挪过窝，顶多也就身上多了条毛毯盖着。

一点儿都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

她气冲冲地骂着，到楼下时看见罗恕正跟父亲一道坐着饮茶，聊着她听不懂的汽车方面的工艺问题。

周曼知拢了拢披肩，在楼梯扶手上一靠，呆呆地看着罗恕。她发现自己心里所有的不满和埋怨在看到罗恕的这一刻时全都消失了，就算他不懂得体贴人又能怎么样，只要能每天都像这样在家里看到他就好，人生就已经十分完满。

周丰擡头看见她，叫：“曼知，过来。下午我带罗恕去见个朋友，你要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去吧。”

周曼知问：“什么朋友？”

“到那你就知道了。”

见面地点在远郊的一个高尔夫球场。

整个场子歇业一天，专供周丰一行人来玩。周丰要见的那人叫陈麟瀚，五十来岁的年纪，平时主要往返于进出口岸做些贸易工作，名下有个公司，名声不怎么大，但实际的深浅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