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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疤
罗恕找了温度计给林书璞测体温,确认她并没有发烧。他关了屋子里的主灯,把床头柜上的台灯摁亮。怕她半夜醒过来口渴,倒了杯水放在床头。
做完这些他推门走了出去,门没有关,半开着,怕她有什么动静他会听不见。
林书璞半夜醒了一次。她嗓子发干,又苦,脑袋闷沉沉地发晕。其实酒量很差,每次喝完酒后都要难受很久,但她享受醉酒后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享受醉酒时给她造成的一切痛苦。
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杯水,她拿过来一气喝光。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并不是她住的小破宾馆,而是一个豪华到有些过分的超大套间。
她拍拍发疼的头,勉强能回忆起昨天晚上她在酒吧喝酒,正跟葛佩胡说八道时,罗恕来了。
然后她把罗恕带了出去。
后面的事都不太有印象了,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她酒品不好,喝醉酒后失忆是常有的事,所以一般不会在外面喝酒。昨天晚上是大意了,没想到葛佩点的酒会那么烈。
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她掀开被子下床,推开半掩的门。深夜四点钟,狗都睡了的时间,客厅里一片灯火通明,空荡荡的。她再往前走了走,注意到阳台那边的沙发椅里坐着个人,那人正一根根地抽烟。
是罗恕。
他上半身前倾,胳膊肘撑在腿上,修长骨感的手指间夹着烟,他时不时衔在嘴里吸一口,烟头亮起一点橙黄色的火光。
身影看上去格外孤寂冷清,又蒙了一层让人难以招架的神秘感。
林书璞敲了敲阳台门,罗恕扭头注意到她,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起身拉开玻璃门走出去。
他去吧台那边倒了杯温水,往里加了蜂蜜,搅匀后递给她:“这个喝了。”
林书璞接过来喝了几口,好奇地四处看看,问:“你把我带过来的?”
她一脸懵然的样子,明显是不太记得什么了。
罗恕斜倚在餐吧台边,两只手抄在兜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酒量不好为什么还喝那么多酒?”
林书璞感觉他有点儿凶,心里不大高兴,犟嘴:“我喝不喝酒您管不着吧。”
“如果昨天把你带走的不是我,你有想过会发生什么事吗?”
“难道还能有人把我卖了吗?”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这个可能?”
林书璞不说什么了。罗恕的话确实也对,就她这种酒量的确不适合在外面喝酒,更不能喝得烂醉如泥。
“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喝酒。”罗恕说。
又拿这种管小孩一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林书璞不忿地撇撇嘴巴,小声嘟囔:“你又不是我家长,为什么管这么多?”
下一秒,罗恕警告般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心虚地换个话题:“您怎么还没休息?”
“睡不着。”
“是失眠吗?”
罗恕擡眸看她,没回答,转而继续审她:“为什么要从京大休学?”
原来她喝醉酒的时候还说了这个!
林书璞如果告诉罗恕,她休学的原因是需要钱,照罗恕总喜欢拿她当妹妹管着的性格,肯定会觉得她这种行为十分可笑,简直就是疯了才会为了二两碎银放弃京大。
想来想去编了个理由:“京大的竞争氛围太浓厚了,我有点儿撑不下去。”
“你要是连这种压力都承受不住,那你一开始就不会考得上京大。你既然考得上京大,就说明你的抗压能力很强。”罗恕把这丫头摸得很透:“到底是为什么,说实话。”
“我想早点儿出来挣钱,这样行吗?反正读大学也只是为了能找到一个好工作而已,既然我能及早完成这个目标,为什么不可以呢?”
“中途休学跟顺利毕业找到的工作能一样吗?”
“我现在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好。”
“给人当助理这叫没什么不好!”罗恕语气转冷。
林书璞了解他,知道他一旦用阴沉的眼神看着对方,那就证明他的情绪非常不好,随时都有发火的可能性。
可林书璞不怕他,反倒是有了自己的小脾气,跟他对喊:“原来你觉得我的工作不好,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的话,你别理我不就行了!”
她转身要走,罗恕一把将她扯回来:“你知道我没有瞧不起你。”
林书璞当然知道罗恕不会瞧不起她,他从来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人。
见她挺长时间没有说话,罗恕叹口气,低下头收拾了下情绪,等重新擡起头,柔声说:“你现在去学校办理复学,有任何麻烦你告诉我,我替你解决。”
“我不想去了,我也没有任何麻烦,休学是我自己愿意的,就算最后我没办法再回学校读书我也认了。”林书璞清醒的时候又恢复了些之前陌生的样子,想故意跟他保持距离:“罗先生,您没有义务管我,我想怎么活是我自己的事。”
她把胳膊从罗恕手里抽出来:“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现在是半夜,你出去不安全。”罗恕对她妥协,没再问下去:“你先去好好睡觉,等天亮了再走。”
“可我占了您的床,您要睡哪儿?”
“你不说‘您’不会说话是吗?”罗恕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还是我已经老到必须要用尊称了?”
“……不是。”
“那就别再您您地叫我。”罗恕朝卧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回去睡觉,我在沙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