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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隔岸(三)

第187章隔岸(三)

泰和四十四年五月廿三,叛军围困长安已有两月之久。西京开始民乱四起,因为城中粮食皆被权贵囤抢一空。丰盈的府库里只剩下金银布帛,但在这特殊的境况之下,一斤金也难回换一石米。官兵的口粮自然不能匀出,但权贵们吞尽肚子里的粮食也别想他们能主动吐出来。

姚知载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崇文殿正殿中来回踱步:“长安城中百万张嘴都是需要喂的,可孤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父皇自己溜得快,留下这个烂摊子给孤收拾。权贵虽然见势不妙跑了好几拨,可剩余的那些人再加上那滞在城中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有上万了。守城的官兵不能挨饿,这些哭闹的臣子也不能不管,可……”

“可百姓也是人呐!”

殷于慎起身,朝姚知载躬身道:“殿下,康贼凶猛,南拒援军,北击长安。如今西京已被围如铁桶,同外界消息断绝。是走是留,您应该早做决定。”

“父亲说的没错,”殷重点头,跟着附和道,“殿下,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倘若长安失陷,您在城中,必然成为叛军的首要目标。您是储君,一旦被俘虏,还有何颜面面对陛下和四海臣民呢?”

殷于慎亦趁势帮腔:“康贼残忍,太子殿下若是落到他手中,恐遭遇非人折磨。”

彭树面露哀戚:“家父救驾心切,不料被康贼所伏,麾下全军覆没。他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逃出,又惨遭陛下申斥,撤了职挨了板子。”

“蜀王现在总领两道,却止步不前,守而不攻,分明是存心想借叛军的手耗死太子殿下。昔年之事臣不知真假,可如今看来,殿下,我们忽视了一个最大的敌人。”

“你是说七皇姐?”听彭树这么说,姚知载如梦方醒。

“可……可上一辈之事,关孤什么事?”他仍有些难以置信,“先皇后没了十四年,孤的母亲也已亡故,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不至于记到现在吧?”

“而且国难当头,现在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吗?”

“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礼部尚书、太子泰山彭彰终于开了口,“人心险恶,您还是太年轻。依老臣之见,现在要突围出去,胜算并不大。不若破釜沉舟,主动出击,消耗一波人马。”

“一则可暂解城中粮食之急,二则令敌我共见殿下决心,三则让人趁机送信出去。”

“这……”姚知载,脑子里一片空白,“信送到哪呢?”

殷重蹙眉道:“陛下在蜀中,蜀王现在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信自然也得送到蜀中。只是依彭公子所言,蜀王她……”

“陛下入蜀之后的旨意,恐怕都言不由衷。”殷于慎淡淡道,“而以太子殿下现在的身份,也难以号令天下。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彭彰捋须:“此言甚是。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先斩后奏,请太子殿下在城中先一步登基。而后暂行缓兵之计,遣使入洛阳,先与康靖忠议和。若事成,则迎回陛下,着手弱枝强干,日后再图收复失地;若不成,亦为天下之主,名与器必存一,可先蜀王一步夺人。”

“你是说让孤自立,大封城中……不,大封天下官员,让他们……让他们支持孤?”姚知载瞠目结舌,“这、这、这,孤是个被围之君,自身难保,说这话有人信吗?”

“西京中人,无论士庶,出力则赏;外地之官,无论大小,从令则升。先想办法放出消息就是,等到真论功行赏那天,该如何,还不是殿下说了算。”彭彰沉声道。

殷于慎跟着点头:“是这个道理。”

殷重眼珠一转,徐徐道:“殿下可大开府库,赏士卒以金银,亲自登楼勉励,甚至姬妾相抚。如此,谁人不受感召,效以死力?”

“金银……姬妾……”姚知载瞪大了眼睛,“国库而今,也是孤说了算吗?”

彭彰起身,望向姚知载的目光炯炯:“殿下临危受命,为解兵锋不得已而自立,这长安就是您的长安。臣会即刻准备登基事宜,一切从简从速,请殿下万勿推辞。”

“十二卫的将军们那儿……”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殷重毛遂自荐,“殿下,臣愿往。只要殿下肯许臣便宜行事之权,臣保证叫他们对您俯首帖耳。”

“臣与殷兄同去!”彭树跟着叫道。

趁乱自己登基实在是个天大的诱惑,毕竟东宫难做。先太子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战兢兢,姚知载并不想体会。尤其是,他摊上了一个寿命长久的父皇。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或苍老或年轻的面孔,他们眼底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名为野心。姚知载被几名拥趸所感染,气血上涌,脸霎时就红透了。所以他只纠结了片刻,就下定了决心。

“好!”他兴奋地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反复数次,才结结巴巴道,“众望所归,孤准奏!”

“就按泰岳说的办!”

四人齐齐屈膝:“臣等遵旨。”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姚虞天子无道,以至纲纪不振、民怨沸腾。”

“朕……”

“率两道之义士,救黎庶于水火。今,上承天命,下应民心,设坛焚表,诏告四方,登基为帝。国号为靖,年号业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泰和四十四年夏,六月,姚知载与康靖忠相继自立。

初六,长安城中守军趁叛军营中庆祝康靖忠登基时发起反攻。奈何康靖忠长子康啸暗中前往关内,等候多时。然此次长安所派兵马皆死士,悍然无所惧,装备亦十分精良。且其并不恋战,散作数股,分工明确,阻拦起来并不容易。

康啸望着突出重围的那百余骑,眉头紧锁:“三个月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王师如此英勇……听说大虞太子已在城中登基,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魄力。”

“姚知载草包一个,全靠周围那些老家伙拿主意,不然肯定想不出这么好的点子。”骑马陪同在他身侧的康荣不以为然,“公子,您做太子,不知要比他强上多少倍。”

康啸摇了摇头:“我只会打仗,不会治国。更何况,父亲他……这一切来得如此容易,只怕失去时亦如雪崩。”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姚知微看罢五百里加急的军报,表现的云淡风轻。

“康靖忠还没拿下长安就飘了,未免太过心急。”姚思齐接过看了,面露失望之色,“姚知载那边也不知是谁给出的主意,而今他竟然称帝了。姑姑,我们该如何是好……”

“主意大概是彭彰那个老家伙想的,他是死马当活马医,放手一搏。反正其女已经回到山南,还怀有身孕。到时候彭沅诞下子嗣,是女便偷梁换柱,是男便昭告天下。无论姚知载结果如何,彭家手里都还有宝可押。”不久前回到锦官的张庸摇了摇手中的鹅毛扇,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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