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挣扎（四）

第152章挣扎（四）

诸葛默哭笑不得,只能擡手替她拨去贴在鬓角的湿发：“殿下对你寄予厚望，你要争取，将来……”

“阿嚏——”

“不好意思，”姚思嘉揉了揉鼻子,捂着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道,“有些痒,没忍住,还好挡住了。”

诸葛默唇角微扬，难得打趣起人来：“我还以为我们思嘉是铁打的，这一路赶回来,竟然没有一点累的样子。连衣服湿了，都不觉得难受。”

“好啊！”

姚思嘉乐意和她打情骂俏,移手一指,鼓起双颊，气呼呼道：“诸葛少言,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不是着急起来见你？”

“我要是得了风寒,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非得捉着你跟我一起睡，让你也尝尝那头疼脑……”

然而,看着面带微笑的诸葛默,头昏脑热的“热”字,姚思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哪怕是假设,她也绝对不想诸葛默有半点不好。

“算了算了，”姚思嘉吸了吸鼻子,“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

“好了,别贫嘴。”

诸葛默收起笑容，推着她往卧房内走：“我这儿有新做的衣服，你先换上，我去让人给你备水。”

“你给我做的？”

“嗯。”

“换换换！马上换！”

不用诸葛默她催，姚思嘉轻车熟路地跑进卧房，坐在了小几旁的竹簟上。诸葛默紧随其后，越过她走到靠墙摆放的红木顶柜，拉开了带有梅兰竹菊浮雕的两扇门。

待她转过身来，手中果然捧着一件圆领袍。正反异色，一如艾叶之背，一如柑橘之皮。姚思嘉忙起身从她手中接过新衣，抖开一看：“唉？”

什么也没绣。

诸葛默轻咳一声：“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什么也没绣。”

布是去年年初，三百一十八部上表乞归顺的联名折子递上去后，姚元睿赏赐给姚知微。平定剑南是大功一件，七年来，姚知微这个蜀王兼剑南节度使是劳苦功高。因此，龙颜大悦的天子大手一挥，金银珠玉，布帛粟米，应有尽有。而姚知微又是大方的主，论功行赏时，下面的人自然跟着得好处。所以这名贵的双色锦，有一匹辗转到了她手上。

然而诸葛默觉得这两个颜色不够稳重，不太适合自己，就没有动它，一直小心压在箱底。直到姚思嘉不给她犹豫机会，再次向自己剖白心迹，并要求她做出选择。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实属不易，诸葛默不想再带着遗憾早早离开。所以，她正视了自己的心和对方的诉求，答应了。

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学着做一个完美的伴侣。

姚思嘉是蜀王的侄女，哪怕朝廷没有承认，其身份依旧贵重。至少，她有一个好姑姑。在姚知微的庇护下，她什么也不缺。自安南平叛归来后，姚知微又成功替她请封郡主。尽管她们谁也没提，但两人之间的差距却在无形中拉大了。

好在重走一遭，诸葛默不会太看重这些身外之物。而姚思嘉，从始至终，看上的只是“诸葛默”这个人。于她而言，另一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她喜欢。更何况，诸葛默心灵手巧，被姑姑视为座上宾。

“好吧，”姚思嘉稍微有些失落，但不妨碍她对这件衣服的喜欢，“只要是少言绣的，就是最好看的。”

剪裁合度，针脚细密，看得出来做衣服的人很用心。

诸葛默悄然红了耳尖儿：“那就好，快换上吧。”

“亵衣我一会让人拿过来。”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一些“过分”的话甚至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唔，我能在这睡个午觉么？”姚思嘉讨价还价。

被那双清澈的眼睛盯着，诸葛默只得颔首：“你不嫌弃就行。”

姚思嘉难以置信道：“谢谢……少言……姐姐？”

三个月零七天不见，自己竟然能得寸进尺到这个地步了？

而且，诸葛默完全就是纵容。

难道她喜欢这样的？

“姐姐留下来，是帮我换衣服还是看我换衣服？”

她乘胜追击：“好姐姐？”

“自己换，”诸葛默连忙背过身去，生怕自己在对方一声声姐姐和柔软的眼神中迷失自我，“当心穿久了真的着凉。我去让人准备热水，你快些。”闲主傅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姚思嘉抱着衣服目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愉悦。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终于匿去。天仍是阴沉沉的，屋内一片昏暗。明亮的烛火忽然“哧”了一声，晃得姚知微眼里，白宣上的墨字混成了一团。她搁下笔，擡手揉了揉额角。

廊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姚知微收回手，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盯着内门。飘来的浓香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提着食笹的素手也吸引了她的目光。

“殿下。”殷姒停在门外，朝她莞尔一笑，“该用膳了。”

“好。”

杂乱的书案自然不适合吃饭，她特意让人在外间摆了张圆桌，置了两个方凳。

姚知微起身，跟着殷姒走到桌边坐下。红袖添香，素手调羹，是殷姒如今的两大喜好。姚知微没有剥夺她这可怜的爱好，朱扉玉牖春最深，锁光阴，愁佳人。殷姒能找到打发时间的方式，总比闷在屋子里好。

殷姒揭开砂锅的盖，迅速对着微红的指腹哈了一口气，捏上了耳朵尖：“跟春玲学着炖了莲藕排骨汤，听说殿下喜欢。只是我学的不好，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姚知微温声道：“不会，本王不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