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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亲近(二)

第126章亲近(二)

《虞书|恭帝本纪》载:“泰和三十九年,四月己未,剑南冀、茂、维、干、雅、黎六州地动,三日乃止。山谷圻裂,房舍坍塌,墙垣败坏,杀人一千八百五十七,伤者两千四百三十五,牲畜死伤无数。”

此次地动范围之广、破坏之强,是姚思嘉入蜀八年首次见识到的。报忧的折子雪花一样纷至沓来,堆满了王府书房的书案。然而,府里现在只有一个用来掩人耳目的冒牌货,真正的姚知微正和殷姒一起被埋在地底,生死未卜……

但赈灾一事,十万火急,姚思嘉没有时间悲伤。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站出来,作为剑南的主心骨主持大局。在安置好风尘仆仆的易飞后,马上好收拾心情,召见了尚在锦官城内的蜀府六学士之二。

“参见郡主。”

“参见郡主。”

亲王府记室参军事卫硕并亲王府东阁祭酒徐静姝异口同声。

“两位先生快起!”姚思嘉顾不得作揖还礼,挥手屏退门外的春玲、春华,就请二人落座,商讨起赈灾事宜了。

蜀府六学士,顾名思义,是六个人。除了经常随姚知微出兵的“帐中双英”张庸与典军诸葛默外,便是李惟、卫硕、徐静姝、宁青筠四人。

友官李惟是个道士,常年见不到人影。宁仓曹前两日外出检校去了,至少十日后才能回来。诸葛默在东阳钻研火器,张庸留在京城打探消息。所以,能来帮她出谋划策的只有卫硕和徐静姝两位谋士了。

卫硕听完姚思嘉的话,眉头紧皱:“殿下秘密出行一事,万万不可暴露。为今之计,只有郡主带着‘替身’,亲自去茂州赈灾。”

“不可,”徐静姝摇了摇头,反驳道,“殿下在外,生死未卜。而眼下,不知情者尚待殿下发号施令。且此次地动非同小可,给朝廷的奏章总要有人来写。殿下的字,恐怕只有郡主才能模仿得来。”

“更何况,大灾之后,多有疫发。郡主要是去赈灾,少不了盘桓些时日。这期间,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如何向殿下交代?其余州县送至锦官府衙的要紧事务,又由谁来处置?”

徐静姝说着,起身,向坐在姚知微位置上的姚思嘉请命:“若是郡主担心殿下安危,属下愿往。”

“可除非逢上打仗,不然,赈灾一事,殿下都亲力亲为。”卫硕看了一眼站起来的徐静姝,不置可否。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去岁广都春涝,冲毁堤坝,淹良田千亩。殿下恐误农时,刚从蛮部回来,半天不到,就马不停蹄去了广都。亲自前往抚民,引人疏通河道,水退方返,一时又令蜀中百姓交口称赞。”

“所以,”他神色严肃地分析道,“这次严重的天灾,如果殿下不亲自去赈,恐招议论,于殿下声名有碍。”

对于蜀王的风流韵事在街头巷尾流传这件事,蜀王本人一向持放任自流的态度。甚至,她还会派人在暗地里为其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因为那损的是她的私德,最多沦为今时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日后撂在史书里,顶多是“少时风流,常以男服出入女闾,坊传日以数十,无有休息”。

当然,那些本就是姚知微自己授意下的“无中生有”。等到她大权在握的那一天,史书上该怎么写,还能让别人说了算?

不过私不废公,在其他方面,姚知微自认完全对得起蜀王兼剑南节度使的食禄。加上她去岁平定了困扰大虞将近半百之久的蜀地之乱,让剑南迎来了久违的安宁,威望正盛。这时,想方设法去维护蜀王声名,才是最紧要的。

卫硕话毕,徐静姝垂眸不语,姚思嘉也陷入了沉思。

不过时间宝贵,片刻后,她擡起头,郑重其事道:“两位先生说的都在理,比我自己想的要周全对了。”

“但姑姑遇险,我无法坐视不理。维护蜀王的声望,我更是义不容辞。思嘉想将别部庶务,暂托于两位先生,亲自去汶山一趟。”

姚思嘉说着,掀开书案上那方方正正的黄花梨印匣的盒盖,捧起底托,躬身道:“印信在此,万勿推辞,思嘉拜谢。”

一寸九分的节度使漆金铜印,赫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郡主。”徐静姝与卫硕只看了一眼,便齐齐弯下了腰。

徐静姝忍不住擡头看了一眼那印,秀眉轻蹙:“郡主三……”

“我意已决,徐先生不必多言。”姚思嘉将印匣放下,取出方印旁的铜牌,认真而平静地说,“牌由我掌,你二人轮流知印。等宁先生回来,把她也算上。事情不论大小,你们商量后决定即可。”

“是。”卫硕应了,见徐静姝不答,忙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心不在焉的徐静姝这才重新拱手道:“是……”

最重要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余下的安排便明晰起来。

自姚思嘉记事以来,她就跟姚知微生活在一起。那时,姚知微初来乍到时,为了在剑南站稳脚跟,用心良苦。不仅在政务上夙夜不懈,而且在战事上一马当先。但剑南之乱是历史遗留问题,纵使姚知微有不世之才,也还是耗费了七年的心力才平息了大虞与三百一十八部之间争端。

虽然这些年里,姑侄俩聚少离多。但耳濡目染,姚思嘉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她没少在课业上挨手板、罚面壁。所以,尽管她和殷姒年纪相仿,但由于两人所受的教育天差地别,前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从赈灾物资的调拨,再到支援人手的分配,方方面面,都在她统筹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交代好这些之后,她才带上府里的冒牌货,打出蜀王的旗帜,轻车简从往汶山去了。

隐藏群山之中的矿场上,陈令丰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地动和暴雨停止后忙得团团转。

他勒令护卫以及所有受伤不严重的石匠,拿着仓库里扒拉出来工具,一起回到凌风、易鸣标记的地点救人。自己也挽起了衣袖,脱掉了长袍,一铲一锹地刨着土,丝毫不在意那飞溅的泥水脏了面、污了衣。

只是地下采场坍塌的厉害,他们这些人再怎么努力挖,一时半会也看不到希望。毕竟,虽然地动前这地下采场尚在建造中,但其深度也接近六丈。而姚知微所在的地下通道,正位于地下采场最底层。

两天了……

距离地动那晚已经过去整整过去两天了,绵绵不绝的雨终于停了,天也开始放晴。然而,艳阳下,陈令丰等人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温暖。越往下挖,他们就越是绝望。

不断有“人”被挖出,或者说是“尸体”。这两日,从泥泞里掘出来的,只有僵死的泥人。因着天冷,所以这些遇害者的身体还未开始腐烂。但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在悄然发散……

是死亡的气息。

陈令丰沉着一张脸,挥了挥手。

尸体马上被人擡着,运往挖在远处的深坑。

“公子……”

“继续挖。”

“是!”

凌风不知疲倦地挥动着手中的锄头,易飞则带人掩埋挖出的尸体。神色怏怏的原济站在神坑前,与大难不死的几个矿头核对死者的名字。

名册已经没了,但他脑子里还有。

在心腹捧起的木板上,原济试图铺平草纸。但纸是浸过雨水后烤干的,皱巴巴的,怎么也抚不平。砚台没挖出来,用了片破瓦充当。墨倒是找到了半块,不过也受了潮。混着脚边随便一个水凼里的积水磨了,用木枝削成的杆蘸了,写出来的字不免失色,但终归能让人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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