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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暂别(一)

第085章暂别(一)

茶盏还未挨唇,又慢慢退了回去,只见姚知微颔首道:“你说的很对,本王也只是问问。本王是个有原则的人,喜欢就事论事。恩是恩,该有别的报法。你有什么想要的,力所能及,本王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经历上一世的事,殷姒已经想通了。

她不会再奢求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想余生,有尊严的活着。

安稳即可,平淡是真。

毕竟,那嫁入皇家的生活,看似鲜花着锦,实则烈火烹油。感情在利益面前,是一点重量也没有。一日夫妻百日恩,不也是说弃就弃?

殷姒一度认为,父母故去后,嫁给姚知载,是她此生中最幸运的三件事之一。第一件,是爹娘琴瑟和鸣,她曾享受过他们过无微不至的关爱;第二件事,是殷于慎父子的收留之恩,哪怕目的不纯,却免去她流落飘零的可能;至于这第三件,就是嫁得“有情郎”姚知微了。

晋王姚知载,是宠妃王氏之子,本身是天子特许滞京的三位皇子之一,也是储君之位有力的争夺者。他继承了姚虞皇室多玉貌的传统和其母的美,长成了一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皇帝姚元睿曾多次言左右:此儿最肖朕,更是表明了对他的喜爱。

这样一位炽手可热的储君人选,不以门第为重,甚至不惜忤逆贵妃,也要坚持求娶她。只因为,他对她一见钟情。或者是,对她那张脸,很满意。

实际上殷姒那时没有长开,模样算不上多惊艳。只是那次参选的家人子们良莠不齐,衬得她很是出色。而且,青涩的少女总有长大的那一天。好在含苞待放的美,姚元睿一直欣赏不来,也让她短暂的逃过一劫。

因为那张脸,姚知载给了她正妻的身份,王妃的尊荣。皇亲贵胄的生活无疑是优渥的,独得天子宠爱的皇子府中更是奢靡。岭南的荔枝她想吃就吃,当年的新锦她想撕就撕。

英俊的夫君对她温柔以待,怕她不快,从前妾室房内几乎都不再踏足。那时,姚知载爱她,可谓用情至深,舍不得她受了一丁点委屈。因为贵妃不喜欢他,每逢请安的日子,他都陪着一起。无法作陪时,还会替她向贵妃告假。一时间,京中贵妇无人不妒她。

可是人心易变,三年夫妻,抵不过储君之位的诱惑。贵妃去世后,晋王深感自己地位的岌岌可危。他的能力并不出众,比其兄长吴王姚知诲的老成和其弟齐王姚知礼的才华,人就显得虚有其表。

皇帝姚元睿因贵妃的离世,变得茶饭不思。贵妃在世时,他能因她爱屋及乌。虽然不知道其中掺杂了多少利益,但到底是看得见真心的。所以贵妃亡故后,他怕“睹物思人”,连带晋王也受了冷遇。

伯父堂兄比晋王还要坐不住,忍不住吹了风。毕竟皇帝已经六十了,朝臣们再怎么恭维他春秋鼎盛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哪怕养尊处优让岁月加诸在姚元睿身上的痕迹并不明显,可那是和年岁相差无几的人比。跟风华正茂的晋王相比,怎么可能不算老态龙钟?

人道妹喜亡夏,妲己灭商。她殷姒,情愿不生这么一张脸,也不要代那个自己纵情声色、荒废朝政的伪君子,做盛世倾颓下的替罪羊。人言可畏,千夫所指,足以叫她无疾而终。

她想要……

如果可以,她想要亲眼见证姚元睿从权力的巅峰狠狠地摔落。也无需太过分,能如前世一般,看他被姚知微亲手揭开虚伪的面具,享受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恶果,就足够了。

殷姒回神,紧紧地盯着姚知微,由衷道:“我想要殿下得偿所愿。”

“我?”姚知微讶然。手中的茶盏一个没端稳,跳出些许水渍。紫色的袖口深了一片,显得用以绲边的金线愈发灿烂。

嘴硬心软,莫过于此。

她心底有些雀跃,可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也在片刻的松动后恢复成淡淡的:“谢谢。”

“可本王的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稳中求进。所以,我们要想得偿所愿,恐怕还要好些年。”

“殿下还很年轻,”殷姒歪了歪头,莞尔一笑,“天下终归会是年轻人的天下,不是么?”

天高皇帝远,七年又七年。

等姚元睿发现自己养大的家犬,原来是只会咬主人的恶狼时,一切都晚了。

龙旗大纛迎着狼狈的天子进了已恢复往日繁华的锦官城。美轮美奂的宫室同长安殿宇比起来,亦不遑多让。只不过,这里对出逃的天子姚元睿而言,处处陌生。

他身边的亲卫尽数被体贴的蜀王,替换成了戴着面凯的军士。除了两鬓斑白的万家宝还陪侍在侧,姚思齐、陶定一干护送他出逃的臣子,在他安顿下来后便没有了消息。姚知微亦只在那日接驾时,匆匆一晤。他当时因殷姒之死伤心欲绝,也未能好好叙一叙父女之情。

待三日后,姚元睿从悲痛中自拔,终于等来了拨冗来拜见他的女儿。他先前最趁手的刀,丢在剑南十余载,如今磨砺的锋芒毕露。只随意地站在那,就能令人感受到无形的压迫。那双琥珀色的眼像极了他已故的结发妻子,锋利的剑眉,却同他一般无二。

姚知微挥手,屏退左右。欲言又止的万家宝,被她的手下无情地架离。她负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既不见礼也不问安,清澈的眸子如一面明镜,照的他无处遁形。

“父皇,”她缓缓开口,大胆地望着他,讥诮道,“您老了,是时候退位让贤了。您防子如防狼,想必诸位兄弟皆不趁您的意。不然,您看,我怎么样?”

“什么?”姚元睿一时不察。

也不怪他。

殷姒走的这几天,姚元睿总是梦见二人往日恩爱的场景。昼醒知为幻,玉人已陨,他因此失魂落魄。加之一路风尘,他早已身心俱疲。由此衣带渐宽人憔悴,昔日帝王之姿也褪了下去。所以反应会变慢,也在情理之中。

姚知微体贴入微,为了确保姚元睿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掷地有声地重复道:“不然,您看,我怎么样?”

怕姚元睿现在的状态,难以理解,她又耐心地解释:“儿臣的意思是,储君由我来做,您看怎么样?”

“荒唐……天底下……可曾有过这样荒唐的事?”灰白的胡子跟着言语发颤,那是姚元睿在害怕。

权力是世间最好的药,能治愈药石无医的大部分心病。他亲身体会过,所以更加清楚这剂药的效果。或许它并非良药,可药效却足够强。它能让谨小慎微的自卑皇子,在处心积虑的登顶后,享受睥睨天下的快感。

群臣俯首,言出法随。

昔日高高在上的兄长被他踩在脚下,过去目中无人的世家对他山呼万岁。连曾经不敢肖想的心上人,他都能毫不费力地得到。再也不用看她和别人郎情妾意,哪怕对上自己,她端庄的像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那也无妨。还不是要替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只可惜……

他姚元睿,早不是无权无势的庶出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大虞的皇帝。陈氏与二子忒不识趣,对他这至亲至尊,总是冷着一张脸。

人的耐心有限,欲望无穷。他只能舍弃少年的心动,夫妻的情分,换取更多握在手中的权力。曲意逢迎的小人多得去了,谄媚奉承的美人也不会少。

姚元睿自诩是个正常的男人,自小活在姚元昭的阴影下,父皇不疼,臣子不敬。所以,登基后,他更享受被人拥趸时,那众星捧月般的滋味。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反正他很舒服。消掉了朝野中不合心意的声音,这么多年,他一直很惬意。

直到现在——

养虎为患,戛然而止。

虎是康靖忠,亦是姚知微。

他亲手提拔,用以平衡朝中势力的两颗重要棋子,似乎刀锋一转,对齐了自己这个主人。

只见记忆中温驯的小女儿,露出了獠牙利爪,含笑戏谑,目光如刃:“荒唐?”

“那就破天荒。自我之后,有例可循。从此,也就不荒唐了。所以您看,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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