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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新生(一)

第061章新生(一)

“明日入宫,还需要你的配合。”姚知微仔仔细细地替她擦拭着发间犹存的水意,温声道,“剑南旧友来信,催我会蜀。这个季节,正是剑南的野薮春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若是回得早,还能带你四处看看。”

“四处看看……”殷姒一怔,认真地琢磨着她的这句话。

她前世未曾踏足锦官城,就被缢死在半道上。放眼望去,目之所及,皆是萧瑟之景。因着乍暖还寒,蜀中三月里还飘着雪。随风纷扬而落的雪花,吝啬的将她眼中的世界,藏在茫茫的一片白下。

幼时生长的地方,早在回忆里模糊成了不可追溯的过去。从此长安,便是殷于慎父子给她寻的容身之处。姚元睿同姚知载二人,画地为牢,以华丽的宫室做笼,困住了她短暂的一生。

她感激他们的垂怜,也曾天真的信任对方,试着在床笫间,以仅有的自己去讨好、逢迎。至于昔日同他们间所存种种恩爱的举动,是否掺杂着一丝一毫的心动……

时过境迁,现在再想起来,她的内心只有无尽的悲哀。

人心易变,她无力改变什么。姚知载也好,姚元睿也罢,男人们自诩是顶天立的英雄,他们拿得起放得下。不要说为了如画的江山,便是为了一生的荣华,高中后抛妻弃子的读书人都比比皆是。

《氓》中有“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一说。细细想来,不无道理。毕竟,男儿本色,便是无情无义、始乱终弃。若夏桀、纣王真因宠爱佳人无度,乃至荒废朝事,权移奸宦,惹得民怨沸腾,失了天下。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昏主暴君在情之一事,倒显得有难能可贵的真心。

可惜,他们或许没有想到,最终替他们承受如刀史笔剐剜的,还是他们心爱之人。又或者,他们也曾在冥府遇上鬼神的裁决,如真丈夫般一人做事一人当,揽尽生前事,换得她们早日重新做人……

“怎么,不是你说,希望本王早日得偿所愿,放你潇洒一生吗?”殷姒的怔忡令姚知微有些不满,她收回手,迟疑道,“除却太宗扩地后特设的六都护外,姚虞划地十道,共有三百六十州,州下更有辖县千余。”

“你既然早晚要离开这、离开本王,想潇洒地过完此生,应该好好规划一下才是。”

殷姒回过神来,忙道:“我没有想那么多,至少离开殿下,现在还……”

“不是时候……”

殷姒难得有如此笃定的时候。

姚知微挑了挑眉,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说:“哦,不是时候。那你说,本王何日才能得偿所愿呢?本王的愿,又是什么?”

她的话明里暗里都是试探,殷姒听得出来。作为短暂活过一世的失败者,她清楚地记得,泰和四十四年是大虞朝廷的转折点,亦是姚知微养精蓄锐后,东山再起的良机。至于她的愿望,应该是以女子之身君临天下吧?

泰和三十八年,泰和四十四年……

阔别故乡七年,短暂诏返后,姚知微至少还要在剑南再蛰伏差不多又一个七年。

人生能有几个七年?

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殷姒欲低头,避开对方灼灼的目光。却被姚知微抢先一步,一把钳制住下颌:“殷双成,这有什么值得你避讳的。本王可是只同你,做过最亲密的事。”

姚知微并没有使什么力气,只虚虚卡在了她低头的半道上。殷姒骇然,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动脚。她一时间进退不得,只能遂了对方的意,对上属于姚知微的眉眼。

姚知微剑眉微挑,从她的角度看,好似斜飞入鬓。琥珀色的凤眼长而不狭,倒映着头顶焕然的灯影。所谓河明天在水,也不过如此。不过她有意压了压长睫,那澄澈如镜的水中,便只剩下狭处那一颗寥然的辰星。

紫衣风流,花前月下,无论男装女装,姚知微的模样都是顶好的。戏谑的言语从她的薄唇中泄出,清泠泠的像淬了雪,并不让人觉得反感。相反,当她刻意扬唇,舌尖抵住上颚,轻轻打一个转,再压低了声音慢吞吞地吐露心声,才真正的令人不知所措。

“殿下……”四目相对,殷姒的心怦怦直跳。

“回答我,”姚知微循循善诱,“殷姒,回答我。”

“圣人言:使天下以言为戒,最为国家之大患也。本王不是陛下,不能闻逆耳忠言。所谓当局者迷,你作为一个旁观者,有时比本王更能清楚的看见未知的危险。”

姚知微认真地问,眼底是一片清明:“殷姒,你觉得,该是什么时候?”

殷姒避无可避,如实道:“殷姒浅见,陛下乾纲独断,忌讳分权于子。殿下欲图大事,当择新旧交替之时,或是天下动荡之期。”

“说下去。”姚知微松开手,以目示意她。

殷姒沉思片刻,道:“剑南山川形胜,乃王兴之地。自秦王驱戎狄,扩地巴蜀后,剑南便是除关中、河洛一带最重要的粮仓。因太宗当年之故,剑南西南一带,复有戎狄之后作乱,其间战火不休。但殿下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收服了西南诸部,再兴蜀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错,”姚知微颔首,“天高皇帝远,而本王现在是剑南唯一的王。入蜀之路多艰难,只要本王派良将劲弩守住要害之地,那么剑南,便是朝廷鞭长莫及的一道。”

“而后殿下再励精图治,厉兵秣马。待陛下年事已高,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时,殿下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上一斗。等鹬蚌相争后,再挥师东进,做得利的渔人。”

“殿下年轻,等得起。”殷姒语气坚定,“只要殿下肯静下心来徐徐图之,姚虞的天下,便是殿下的囊中之物。届时有冤报冤,有仇寻仇。殿下昔日所求,皆在未来自己的一念之间。”

“有意思,有意思……”姚知微听罢,面色一沉。

殷姒见状,心中有些忐忑。

柔弱的菟丝花突然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栋梁,任谁见了,都会起疑心吧?

谁料姚知微沉默半晌后,哈哈一笑,道:“殷双成,本王没有想到,原来你这么聪明。王府书房里的书有很多,本王前日拿来重温的那本不小心落在这里,你已经看过了?”

殷姒点了点头,怯怯地认了:“殿下说过,殿里的东西我都可以……”

“是,你都可以。”姚知微语气轻快,并无这样隐秘的心思被猜透的恼怒和惊惧。

她的心情好像忽然变得很好,望向殷姒的目光不再复杂。在殷姒话落,她的心底骤然升起的那股欣赏之情,取代自己最初对殷姒“不思进取”时的怜悯和忿恚。原来殷姒的悟性这样好,能迅速的举一反三,令她刮目相看。

“你在殷于慎府上,他们可曾为你请过教书的先生?”姚知微温声问,“又或者,你读过些什么书?”

殷姒摇了摇头:“伯父未曾替我请过先生讲学,他说诗词歌赋是属于男人的学问。女子该学的,只有妾妇之道。”

“至于我识文断句的本事……”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是我幼时……父亲所授……”

“正儿八经的书只,我……”

“我好像,只读过《诗经》。”

姚知微闻言,冷哼一声:“荒谬。”

“圣人著书立说,可从来不会强调,有什么是女人不能看的。如果有,那他就不该称为圣人。”

她幼从国师李玄,在朝元阁上刻苦学习。只因李玄数次跟她强调,有教无类,不论尊卑、男女。知微知微,当做到见微知著。她姓姚,叫姚知微,所以在这方面,她注定要比别人多付出。咸主敷

“唯有如此,你方能窥破天道,得一线生机……”白发苍苍的老者闭着眼,手中的拂尘精准无误地砸在了姚知微脚边。它阻止了她上山掏鸟窝的脚步,也堵死了她逃学玩乐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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