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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忌妒(四)

第056章忌妒(四)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王府宴客的尚飨轩内,满座朱绯随着那一抹惹眼的雪青色缂金亲王服纷纷起身。

“诸位大人肯赏脸亲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本王亦不胜荣幸。”无需多言,姚知微往这尚飨轩中一站,睽睽众目便落在了她身上。

只见蜀王紫袍玉带,仪容得体,站在厅内潋滟生光。她的眉梢眼角持着与生俱来的矜傲,也沉淀着沙场上摸爬滚打后的威势。白皙的肌肤,挺拔的鼻梁,微扬的朱唇……七年风沙磨砺下,刀刻斧凿一般硬朗的五官愈发传神,却不失其原本的精致美丽。

她的外貌,同能他们能想象到的入蜀多年能挣下积累的军功的人很不一样。或者说,格格不入。

朝臣们很难想,仙风道骨或者说是唇红齿白的七公主姚知微,能领军深入南疆腹地,以武力折服好斗的诸土司,能赶上彪炳史册的男人。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擡起头,望着姚知微眉宇间浑然天成的那“凤卧牡丹”纹。

朱砂一样鲜艳的颜色,妍丽耀眼。匿着天光,仍蕴流光。那道凤纹是如此的清晰,清晰道齐刷刷落在姚知微身上的视线,都能轻易地顺着它的去羽翼描摹。此纹近看,如凤凰昂首展翅,栩栩如生;远观,若牡丹待时而放,侧看峦叠。

历朝历代的女子,都有在眉间画花钿的习惯。贵族之间,攀比尤甚。姚知微眉间的朱纹并不过分繁复,模仿虽非易事,却也不是做不到。但凤纹与牡丹都是大虞皇室的象征,前者等闲不得用,后者民间不禁栽。所以牡丹既为国花,雍容华贵,便常做那些千金小姐的眉间客。

只是花钿多以脂粉金箔来贴画,以这样鲜艳纯正的赤红来描,闻所未闻。姚知微眉间的图案固然出彩,可是除却身份地位,她们也难以效仿。一是费时费力,朱砂易涂与纸而难溶于肌;二是东施效颦,得不偿失。

大虞百姓,尤其是京畿一代,谁不知姚知微生时西山朝元阁上所栽种的芳纪越季而绽?所谓婴啼落地,百鸟往朝之,若朝于凤。姚知微生时眉间所含的一点朱,亦在年岁驰去后长成如今的模样。

宫里伺候的人口口相传,说那是浑然天成,半点做不得伪。而超然物外的国师李玄亲自为她批命,收她做亲传弟子,亦为她造了不小的势。所以,会怀疑姚知微实力的人,在看见她眉间凤纹想起昔日其降生时的异象时,便缄口不言了。

虞人崇道,道法自然。既然姚知微有与生俱来的祥瑞加身,那她获得任何成就,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们臣服于神秘的道,谓其所得之造化,为天命所归。

可是,只有天子,才能说自己是天命所归……

目光逡巡于室,姚知微发现来的官员不少,但都是通贵之上、显贵之下。七姓在京做重臣的人家虽有礼来,但都是派了府上管家或者是宗族副手,并未亲至。

这也难怪,便是皇子娶亲,六部尚书等人也不一定出席。而她既非皇子,又是小辈,即便炙手可热,也不值得他们亲自来一趟。所以席间,她所熟悉的面孔里,似乎只有被推于人前且面色不太自然的殷于慎。

姚知微目光一顿,停在了殷于慎身上。她面带微笑,朝着主位走去,毫不客气地坐下:“本王随性惯了,府里不立什么规矩,诸位大人随意。”

众皆称是就座。上茶点的婢女鱼贯而入,姚知微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待婢女有序退下,她朝着面色严肃殷于慎,笑盈盈地开口,将浑身的威势尽敛入华服,释以不羁的风流:“殷侍郎肯赏脸,本王真是喜不自胜。抛下身份地位不讲,论理,本王当叫您一声伯父。”

“微臣不敢。”殷于慎闻言,倒是一反常态地冷了脸,“侄女无福,微臣愧对九泉之下的庶弟。”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左右逢源的同僚,敢在蜀王迁居的喜庆日子里,大大驳了贵人的面子。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事情是能放明面上说的吗?

蜀王府可不是隔岸观火的好地方,当年唐黎死讯传至长安时,他们这些自诩老谋深算的人亦觉惊惧。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必深究,只需要知道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同他们在这儿谈笑风生的主,是上一秒还能同你言笑晏晏,下一秒便会白刃相加的蜀王姚知微,一个心性、手腕丝毫不逊色于须眉的女子。

可是,姚知微在这,谁敢先她开口打破僵局呢?

显然,他们低估了蜀王处变不惊的气度。姚知微不以为意,面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本王既然有福,那阿姒自然也会有。本王名声在外,多有污化,殷家名声清正,侍郎不愿同本王攀亲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本王也不会白要了阿姒。”

“本王听闻,殷大人的独子加冠有些日子了……”姚知微定睛看着殷于慎,不急不缓道,“殷大人为人老成持重,少由明经举士,不过数十年,便官居四品。可是令郎,似乎诗书上差些气候。春闱在即,不知公子如何打算?”

姚知微话毕,方才还鸦雀无声的轩内登时多了些许窃窃私语。

“殷家算哪门子‘清正’?不过是祖宗逢时,才靠着科举脱籍入宦。”

“小门小户罢了,名声这东西殷家怕是没有……”

“殷于慎这四品如何来得,当真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哼,吏部侍郎,怕是殷家祖上做过的最大的官了!”

虽非污言秽语,可这般揭人老底的话在此间沸沸扬扬,足以令殷于慎脸青一阵红一阵。姚知微看得分明,适时开口道:“殷侍郎放心,本王看在阿姒的面上,也会保举令郎。举贤不避亲,诸位说呢?”

席间自是一阵附和。

待酒宴将开时,御前总管万家宝衔旨来贺。皇帝的赏赐、宫妃的贺礼,林林总总擡了三十来箱。姚知微谢恩,固执地依礼面北三拜九叩,方起身留万家宝开宴。万家宝自是推辞,姚知微再三挽留不住,亲自送他出正门上马,注视良久而归,却并未回尚飨轩。替她宴客寒暄的重任,就顺理成章地落到张庸肩上了。

姚知微差凌风送姚思齐离开,自己也躲了懒。蜀王府重新修葺后,倒有几分庭院深深的意思。绿芜绕墙,小桥流水,恰似江南好风光。可惜长安不是苏杭,没有蒙蒙的雨。

她就着春光闲庭信步,落脚无声,却踏乱了阳光透过茂树所洒下的那斑驳的影。不知不觉间,她绕回了玉芙殿——殷姒在王府中的下榻之所,亦是张庸为她本人收拾出的寝院。

廊下值守的府婢是姚知微早安排好的,极其机警。哪怕她悄无声息地来,也被察觉了出来。

“殿下……”婢女低眉敛目,朝她微微福身,这才唤醒了走神的姚知微。

姚知微颔首:“可用过午膳了?”

“是。”那两位素娥齐声道。

舌尖打了个转,姚知微压下将要脱口而出的称呼,鸦睫轻颤:“阿姒呢?”

“殷姑娘去菡萏池边喂鱼了,另有两个人跟着。”

“哦……”姚知微点了点头,越过她们,径自回殿中坐了,留下看门的二人面面相觑。

那夜训斥过殷姒后,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殷姒开始更加怵她,见了她像是乳鼠见了老猫。人前还好,认真地陪她做戏,私底下独处几乎是下意识地去躲。哪怕对方仍然留着灯等她每日回去方歇,但姚知微能明显地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同床共枕再没有滋生从前那般暧昧的气息了……

去寻显得刻意,她方才走动许久,也懒得再动。侍女贴心地送了清茶跟糕点来,随即识趣地退下。没想到她们的脚步竟跟光阴一样,走得悄无声息。忽有人影障面,姚知微心念一动,睁开眼眼来。

“殿下?”

“哦,你怎么来了?”姚知微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淡淡开口。

张庸察觉到她语气中细微的失落,又想起方才她那琥珀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光,不免有些想笑。但想起自己来找姚知微目的,他还是把笑意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转而郑重其事地禀报:“殿下离席,心怀鬼胎的人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宴会已经散有一会了,属下刚把礼册整理出来,盯着下人们清点入库。”

“这是礼册。”张庸举起手,姚知微这才看见他手中那本厚厚的册页,“请殿下过目。”

“不必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姚知微饧了饧眼,懒懒道:“你做事我放心,也省心。府里的事你看着办就好,不必事事请示我。”

“是,”张庸颔首,将举着礼册的手放下,望向堂而皇之坐在玉芙殿正厅里的姚知微,笑道,“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这蜀王府原为太宗为幼弟所建,可当初太宗夺权的兵变似乎吓到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高祖没能活着入住大明宫,他也没能活到王府落成,竟自高祖崩殂后一病不起,延医问药才拖了三个月就跟着去了。”

张庸感慨道:“可惜,可惜……太宗为了做足‘兄友弟恭’的功夫,着实在修建这座王府时召集了不少能工巧匠,连修建大明宫的人都挪了不少来。奇花异草自是不必说,就那一池千瓣莲,也极其罕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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