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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恩怨(三)

第047章恩怨(三)

“是。”殷姒泣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历遍人情冷暖后的清醒和理智。

“殷姒曾跟殿下说过,不愿入宫,不愿成亲,句句为真。奈何伯父于殷姒有养育之恩,殷姒心存感激,忤逆不得。又兼宫中旨意入府,君命难为。殷姒无依无靠,所以唯伯父马首是瞻。”

“但那并未我愿,幸遇殿下,让殷姒有了逃离深宫的机会。殿下之恩,殷姒没齿难忘。此身,愿为殿下驱使。”

姚知微听她张口闭口都是恩,于情一字不提,心中没来由的生了些许郁闷,明知故问道:“此身?此生?”

殷姒斩钉截铁:“此身。”

“呵……”姚知微颔首,不怒反笑,原来对方的演技比她想得要更好。

她坐直了身子,长腿交叠,露出瓠犀般的皓齿:“没想到,你倒是个有主意的,本王倒是小瞧了你。如此甚好,本王喜欢同聪明人共事。那么,你一定知道,人前需要怎么做?”

“是……”云鬓花颜毕恭毕敬地俯在了紫色的衣角下。

“……”

代王府坐落于长安城二十四坊之一的宣阳坊,占地约为一坊的四分之一。作为先帝爱子、今上长兄,代王姚元昭地位尊崇。

皇帝姚元睿对这位早年为国征战而致双腿残疾的皇兄甚是敬重,不仅免了他一切朝参,还准他留居长安。并在登基的三十八年中,前前后后亲自主持了对代王府的修缮与扩建。以至于如今的代王府,是整个长安城中,除却三宫以外最恢宏规整的建筑。

先帝子嗣稀薄,唯有代王与皇帝两子。因此,在外人眼里,皇帝对代王的种种关怀,是天家兄弟情同手足的铁证。当然,姚元睿的这一举动,打破了民间对姚虞皇位传承过程中屡见不鲜的血|腥|暴|力之成见,亦为他本人登基之初赢得了贤德宽厚的美名。

可惜,在外人眼里这对姚虞皇室唯一一对兄友弟恭的典范,背后的真相也是阴暗龌蹉的。在局中人看来,那不过是上位者假惺惺的仁慈和笼络人心的手段。至于代王的腿是如何残的,其中细节,恐怕无人能比皇帝本人更清楚……

迤逦的亲王仪仗停在了朱门玉阶的代王府前,久闭的中门大开,唇红齿白的少年压着步子走出。尽管自幼耳濡目染的礼仪约束着他的行为举止,使锦衣的少年小小年纪便一派得体的老成形象。但他那浅色的眸子里,却仍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吁——”骏马的蹄随着车夫一声长喝落地,朱轮碾地的辘辘声亦止。

凌云挪了下车的脚凳,弓着腰掀起了低垂的锦帘。率先伸出的是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紫青色的筋络隐于雪肌之下,是那样的分明。少年的目光早带着按耐不住的热切投来,在车帘微动,玉人轻移时,终忍不住叫出声来:“姑姑!”

殷姒扶着凌云长臂的手一顿。下一秒,绣鞋落地。她转过身去,却并不答话,只向尚至她肩膀的少年微微一福。少年明显一愣,而后退了一步,施施然还了礼。随即,又兴致盎然地盯着落下的车帘,高声喊道:“姑姑,思齐来迎您。”

“无事献殷勤,你小子又想要讨什么?”

清脆爽朗的声音传来,姚知微打起车帘,弯腰而出。凌云收回手,同殷姒规规矩矩候在一旁。只见姚知微长腿一迈,便踏着那方脚凳稳稳地落了地。

“没有!”姚思齐矢口否认,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侄儿只是想知道,近来处于京城甚嚣尘上传言中的姑姑,如今到底长什么样?”

“哦。”姚知微颔首,对上姚思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笑道,“那依你看,姑姑当不当得起‘紫衣风流’这四个字呢?”

她的背挺得笔直,紫色的圆领袍熨帖于身,能恰到好处的掩下身体的部分起伏。金镶玉的腰带华贵典雅,在腰间勾出一条内敛的线。腰带上,还端端正正地系了一块罕见的赤玉,色红如血。

殷姒在姚思齐无声地打量姚知微时,亦跟着偷窥了两眼。

人靠衣装马靠鞍,蜀王的这身衣服是没得说。且肤白的人尤其是女子,毛色较浅,尤其体现于眉。可反观姚知微,只见对方眉目疏朗,不修而整。无须描眉上色,其色便如上好的徽墨一般浓厚。尾锋更是尖锐锋利,好似微提了两分。虽不至于斜飞入鬓,但顾盼之间,也是英气十足。

姚思齐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半晌,方开口,露齿一笑,道:“姑姑最好看了,这点侄儿清楚,无须从外人嘴里知道。不过……”

少年用余光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殷姒,若有所思道:“那些人道听途说,将姑姑的风流韵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侄儿知道姑姑是高洁之人,可总有人不知道。流言蜚语虽假,但伤名为真。”

“夫子说,人生在世,有三不朽,曰立德、立言、立功。姑姑这样的人,更应该爱护自己的名节才对。”

姚知微见侄子端着手,作一副婉言相劝的老成模样,不由哈哈一笑:“你怎么还在读《左传》,姑姑如你一般大时,可都能倒背《尚书》了。”

说着,她走上前,擡手拍了拍身量不足的小侄子的肩,唔了一声,道:“姑姑今儿送你一句话,你听好了。”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唯一,允执厥中。”

姚思齐点了点头:“侄儿记住了,只是侄儿不明白。”

“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姚知微收回手,擡头望着煊赫代王府的门庭,有片刻的出神。

姚思齐见她出神,忍不住出声提醒她道:“姑姑,王祖父他在书房等您。”

姚知微颔首,偏头望向殷姒,对姚思齐道:“姑姑这就去,你带姑姑新寻的佳人去休息。凌云带了御医开的药,也需你寻个小药炉给煮了。午膳前,至少要煮上一个时辰。”

姚思齐点了点头,疑惑道:“姑姑生病了吗?”

“姑姑身强力壮,是你殷姒姐姐要喝。”说着,姚知微看了一眼殷姒,又道,“记得备些蜜饯,给她散一散苦。”

“是,侄儿记下了……”

姚知微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离去。自由熟悉的面孔,毕恭毕敬地迎上来,领她穿过廊腰缦回的府第和花红柳绿的春景,走到曲径通幽处。

目送姚知微离去,姚思齐端着的手即刻负在身后。他昂首挺胸,退至中门前的台阶上,借着阶梯的高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陌生的少女,脆生生问:“你就是殷姒?”

殷姒没有直接回答,走到姚思齐面前,同他光明正大的对上,方欠身行礼道:“蜀王府长史殷姒参见世孙殿下,世孙殿下金安。”

代王世孙姚思齐,本是雍王的遗子,今年虚岁十三。泰和三十一年太子谋逆一案事发突然,皇帝震怒之下,朝野不敢言。是以太子、雍王意外身亡与贬谪之途,无人质疑其由。而二人作为凤子龙孙的血脉,也因此获罪。

不过太子与雍王虽值盛年,子嗣却艰难。太子东宫嫔妃不算少,但他于女色一事上极淡。所以尽管媵妾良多,膝下也才三子一女。而雍王为人性躁却专情,王府只有正妃一位,身子骨还弱。成亲多年,延医问药,才与其妻艰难得了姚思齐这么一个儿子。

谋逆一案盖棺定论后,陈家与太子一党,树倒猢狲散。连带着他们这些无辜的孩子,都受了牵连。废太子姚知景三位年纪稍大的儿子皆连“病逝”,唯有一女幸免于难,还是因为她被自请入蜀的陈家带走了。

而另一位免于意外的雍王姚知云独子姚思齐,则是因代王开口留他做王嗣。毕竟姚元昭当年征战陷于敌手,不仅失去了双腿,还伤到传承的根本,此生都无缘亲生血脉。所以皇帝姚元睿没有拒绝皇兄的这个请求,他大大方方的同意了。他将姚思齐玉牒迁入代王一支,还亲自下旨封其为代王世孙。

一来,姚思齐是他的亲孙子,身上流着他与陈瑛的血,他也不想与她的子孙尽亡己手。二来,姚思齐年纪小不记事,且代王避世多年,收养他的威胁也不大。三来,姚知微奉命入蜀,若李玄之言为真,难保她不坐大。即便女子之身注定她无缘皇位,但人手中有了权,便容易迷失自我。留着姚思齐在京,也能更好的掌控他那个重情的女儿……

先前殷姒不懂姚元睿的用意,重生一遭,细思极恐。

“你不专心。”对着神游八方的殷姒,小大人模样的姚思齐同她姑姑一样一针见血,“你站在我面前,回着话,还在走神。如果我没看错,方才姑姑在此时,你也在走神。”

“……”殷姒愕然地擡起头,对上这敏感的孩子。

她的记忆仍停留在那个寒冷的风雪夜,对方策马于如蜀的前,探着崎岖的路。姚元睿兴致忽起,不管不顾地叫停了车辇,在她身上发泄着自己的兽|欲。马车在原地咯吱咯吱的叫,乌鸦嘈杂喑哑的声在头顶盘旋不去。她无助的闭着眼,承受着姚元睿带给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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