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闻闻就闻闻之
第二天早上,江声被楚漆叫醒。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坐起来,视线的焦点凝固得很慢。楚漆看着他眨眼睛,抬起眼睛。
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下,铅灰色阴云密布的厚重云层终于破开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间隙落入房内。楚漆正在扣扣子,在温暖的室内只需要穿单薄的衬衫就可以。江声看他筋骨微动的手,能轻易回想起它留下来的温度。
楚漆回头看他一眼,眉弓一跳,那只刚被江声盯着看的手拍了下江声的脑袋,“发什么呆?起床了。今天还有活动。”
他的反应太自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声被他拍得往前一晃,这种恍惚的感觉让他半梦半醒中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可能都是一场梦。
但是又不可能。
他根本没喝醉,喝醉也不会做那种梦。
何况,楚漆身上总是萦绕着的那种让江声感觉沉重的气场也像是云层一般散去,能让人轻易察觉到他的心情已经在不动声色中发生转变。
也许因为雨停了,阳光出来了,江声的心情其实也不错。
有些事情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掩耳盗铃虽然没什么用,但的确还是让江声觉得轻松了不少。
楚漆宽大的掌心顺着他的后脑勺摸到脸颊,江声把脑袋歪过去让他托着。
重量压得他手掌往下一落,楚漆看柔软蓬松的头发像是温热的水流一样拂在他的手腕流淌,后颈的凸起的一小节骨头上烙着一点红印,他的目光凝在上面,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难以形容的满足欲勃发,那种愉快酥麻得像是无数颗细小的种子钻进神经落地抽芽。
“好困。”江声精力不济地咕哝,“不录了!你出钱!我要睡死在床上!”
楚漆眉毛挑一下,又拧起来,掐着他的脸颊捏了下,“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江声:“真的好困。”
楚漆顿了顿,低头看了看他的头顶,再瞥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妥协道,“那就再十分钟?”
江声顿时如释重负地倒在床上,被子一卷裹起来就开始睡回笼觉。
楚漆帮他掖了掖脖子后面留着空隙的地方。江声眯着眼睛看他一眼,黑色的眼睛映着阳光,虹膜的纹路清澈可见。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楚漆还记得这双眼睛望着他,带着雾气似的看不清楚的样子。
他读不懂他那时候的情绪,他只能更努力地让他沉溺在连绵快感里。
他盖住江声的眼睛,江声就在他的手心眨了下眼睫,闭上了眼。
答应江声的事情,楚漆从不违约。
但在昨天,他在热烈的冲动和无法忍受的嫉妒中打破了一些约定。
江声离开去看萧意送他的礼物的时候,楚漆坐在一个人的餐桌,在冰冷的酒液流经喉咙的时候冷静地审视过他们的状态。但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分散,他甚至没办法真的冷静下来去认真地去想一件事。
他听到楼上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觉得烦躁,不知道那群乌合之众又有什么恶心人的诡计。在这场荒唐的追逐游戏中楚漆觉得暴躁。嫉妒让他丑化一切,让世界都在黑暗中堕入扭曲。
他思考萧意送的礼物会不会比他送的更合心意。
他去想江声是否会因为这个礼物对萧意施舍两分爱意或者怜悯。
他在想自己假装大度的日子还能维系多久,他或许永远无法成为江声希望的那样一个正直、温柔,宽厚的形象。
向日葵灿烂的金色盛开,在带回来的时候,被江声抱在怀里有不少花瓣折起有些损伤。
处理那束花的时候,楚漆觉得快意。他一边冷视着想,他的弟弟千方百计送来的花朵根本不配得到江声的珍视;一边却要把自己的快意一点点磨损,亲手把折伤留下难看痕迹的花瓣一点点撕下来,把它最好的样子保留下来,插入花瓶,放在江声的面前。
他看着花,看着酒,看自己的手。手上本来有一枚戒指,他和江声的对戒。分手的时候,江声把戒指还给他,楚漆却没有摘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参加节目,那样东西会给江声带来困扰,楚漆也不会摘。
十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
楚漆只是在床边坐着,注视江声的头发,耳廓,看他安稳乖巧的睡相,视线一寸寸的轻柔的没有重量地望着他漆黑的睫毛,时间就渐渐走到终点。
他并不名正言顺。所以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些,他反复地想自己的特殊究竟有多特殊,想比起别人江声会选择他还是放弃他,他冲动想要江声做一个决定,但始终没有勇气追问。
他反复地一遍遍给自己解释江声的行为,又无可救药地困在牢笼里,他明明清醒地审视自己行为觉得可笑,偏偏无法从这样的行为中挣脱。
这种无能为力,这种空洞,像是一簇火药。烧得他喉咙滚烫,仿佛让他感受一种幻痛。精神被酒劲催涨出强烈的情绪,让他在仓促中不计后果地做出那个爆发性的决定。
结果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糕,可他们之间的氛围是一种海市蜃楼般的宁静。
楚漆的手落在江声的头发上。拇指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发丝流动着滑下来。他看着江声,绿色的眼眸在光芒中像是陈旧斑驳的青铜器,渐渐的,时间在琥珀中凝固。
他看着江声很多很多年。
今后也会看着他,很多很多年。
*
因为楚漆纵容江声睡懒觉的原因,两个人离开房门来到客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
江声望了一眼,有些诧异。
除了他和楚漆,其他人的脸上都戴了一只面具。
江声一走进去就被刷刷刷地盯紧。熟悉的头皮发麻的感觉让他深吸一口气,他咬着牙对楚漆说,“你没和我说今天这么多人在等!”
他说了的话江声就不会赖床了!
楚漆跟在江声的后面,手臂搭在江声的肩膀上,视线懒散地扫过那些人,“是他们来早了,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