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下棋

算上打家劫舍的，杜子兴如今还有二十四人可用，制造流言轻而易举。

州衙派人将尸体打捞，胥吏见是眼熟的，王知州便也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徐诔等人便聚在衙门的后院，揣测是什么人所为。

当他们一致将矛头指向杜子兴时，坊间已经传言“西湖鬼船”之说，令人悚然。

“鬼船”之说，便是杜子兴命人放出去的流言，死者冷猴子的身份也随之清明，而州衙早就公告冷猴子在押送途中被截杀，

不要说普通百姓，就连孩童都会拍手唱跳一个歌谣：

“耀州逃来没命社，冷猴子被捆下大牢，押送路上被掉包，尸首浮现在断桥……”

徐诔悲痛万分，当晚，随蒋展凤同游西湖的手下就被找到带回州衙。

几个人纷纷描述当时的情形，因下雨也看不十分清楚，只知道二人在那神秘的花船上如同着魔一般，捶胸顿足，如何也不从那船中下来。

几人分别提审，描述出奇一致，这令王知州和徐诔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十分荒谬。

“便如此，拿那鬼船来问个清楚岂不就清楚了？！”

等徐诔的人再次到西湖时，哪还有“鬼船”的影子？

当晚，杜子兴就已经将采幽两侧的登轮和玻璃罩卸去，再将采幽上的装饰扯掉，一同沉入湖底，算是给冷猴子和蒋展凤的陪葬。

采幽卸去华丽外表，又变成一只普通的西湖游船，放在那几百只花船堆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又过二月，溽热褪去，已有些凉意，杜子兴的店铺已经有四家之多，他与孤儿杜子兴的“互送礼品”也愈加频繁。

杜子兴依旧在龙山渡的刘家船作，只不过，刘木匠和宋木匠都已经成为杜子兴这个老板的作头，而且，龙山渡的船作再也不缺少大材和铁钉的使用。

每到这时候，都会有大量纲船运粮入京，沈洛从太湖回来后，身体一直欠佳，杜子兴偶尔前往与他探讨或下棋，沈洛自然而然提起纲船之事。

今年年景好，处处丰收，上交朝廷的粮食自然也多。

沈园的溪水旁，杜子兴和沈洛正在下棋。

沈洛在棋盘中央放下一枚毫无用途的白子，道：

“我听说，今年两浙路的纲船恐数目不够，官船场又要修又要造，浙东的转运使曹宪急得都来问我要船了……”

杜子兴一听，这话说的真是再明白不过了，眼前这老头可是一心为朝廷的，他尽管知道冗官冗兵，可也不想放过如此好年景，多积些粮。

杜子兴捏着棋子悬空，思量该放到角上，还是边上。

“如此，是好事啊。那苏老板不是常去寻知州想以船入中……”杜子兴忽然抬头一笑，将棋子落在沈洛白子边上，摆明了自己不想理会之意。

沈洛凝神，落下一子，心事重重道：

“那拓跋靖实在冤枉，其实他若是不逃，老夫还能替他作证，他这一走，可好了，寻回来先不问，也要打上三十大板。”

说完，他将白子落在角落，杜子兴六枚黑子被尽数提起，虽不至于满盘皆输，却失去了一隅之地。

杜子兴重重叹口气，道：“入中就算了，我一介布衣，若是转运使乐意，我可以带人去官船场帮忙，食宿我自理，都不在话下。”

杜子兴将黑子又放在刚刚白子围住的眼中，瞬间就提起沈洛的若干白子，也将白子在这一隅的优势破坏殆尽。

沈洛自嘲一番。

杭州官船场距离苏家船出不出千步，规模却不如苏家，杜子兴犹记得冷猴子和蒋展凤死后，苏源就再也没主动找过他，想必不是心中有鬼就是心中有愧，可是要给他个机会好好奉承奉承自己。

沈洛自己做不了主，即刻让家仆将书信送了出去。

没几日，转运副使张迁之就亲自快马而来，看过杜子兴的船场以及工匠后，当即宣布和雇杜子兴及其工匠入官船场，打造并修理纲船。

沈洛笑意盈盈，说官船场来往的人多，人多就口杂，说不定能打听到拓跋靖一家的境遇。

杜子兴笑了下，有识之士有一颗衷心就是好，能为国家筹谋，还能为百姓打算，沈洛也算是个好官，只可惜，后世因鸟台诗被冤千年。

杜子兴回去龙山渡，将船场交还刘木匠，哪知刘木匠回家片刻后就带着包袱行礼到杜子兴家，称要跟他同去官船场长见识。

“那船场怎么办？”

刘木匠笑了下：“有小女玉茹打点，还有舅哥家的大郎二郎，自然不会出错。”

杜子兴蹙眉：“这意思是，宋木匠也要去？”

刘木匠笑着点头：“他呀，说要报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