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引狼入室
41引狼入室
上午十点四十分，江城面馆。
“你们俩怎么回来了？”思考任译问题以至一夜未眠的蒋怀冬对眼前热气腾腾的面毫无食欲。
“我俩这不是听你师兄说你出车祸了，想着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眼前说话的女人是蒋怀冬同校学姐饶青，也是一直试图拉他进创业团伙的主要人物，而身旁带着黑框眼镜吃面的男人是她男友赵思源。
饶青可不是会关心他健康的性格，这点蒋怀冬非常清楚，但他还是挂上和饶青几乎同弧度的微笑回，“多谢关心，恢复的不错。”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和思源听说这事儿后多紧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折损一员大将啊。”饶青不爱吃飞机餐，每次长途飞行结束都要吃碗热面暖胃，这会儿跟他说话的功夫也没停下。
赵思源也低头吃面，他本就是话少的性子，在爱说话的饶青身边更甚。两人说话他安静听着，静下来才发现蒋怀冬似乎在看他。
“……咳咳咳。t”赵思源意识到自己这时候该说句话，但张口太急，不小心被汤汁呛到咳嗽几声。
“对了，忘了说你那个思路，在手游端运行ainpc，你想的那个方法进行轻量化部署应该是可行的。”
蒋怀冬对赵思源的验证答案并不惊讶，“嗯，之前考虑手游运行对模型大小和延迟是个挑战，如果能解决这个会有很大帮助。”
技术问题饶青没有纯种理工背景学生了解得深刻。她是商科背景，虽然后来也在赵思源的帮助下学习了不少计算机知识，但比起他们两个还是少了些实践经验。此刻听着两人的讨论，她大多数时间只听着，偶尔会插上几句。
一顿饭接近尾声时，饶青两人来找他的原因终于图穷匕见。
“蒋怀冬，想必你那么聪明也猜到了，我俩这次回国是特意来找你的。”
蒋怀冬食指微动，做洗耳恭听状。
“我是真把你当亲学弟才这个时候来找你，后天我们就要去新加坡找意向投资人开会，这次融资的概率很大，你如果不抓紧机会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饶青之前是辩论队成员，很懂跟人谈判的技巧。“我们的项目你也付出了不少，难道你真的能放弃自己的心血吗？”
饶青一番话娓娓道来，蒋怀冬缓缓勾唇，“我之前说得很清楚，如果我持有带投票权的股份就可以不撤资，并且同意你说的，以技术和资金双入股的身份加入团队。”
赵思源推了推眼镜，依旧没说话，但饶青勾起的唇角弧度明显僵了一瞬。
蒋怀冬和饶青之间的分歧就在这。这个初创团队是饶青和赵思源一手组建的，饶青作为不懂技术但懂金融的商科学生，听到技术派男友有了这个想法后便行动力极强地找人组建团队，最开始的三人结构就是饶青、赵思源和饶青的好朋友俞向育。
赵思源和俞向育都是计算机科学大类专业，陆续找了些有想法的同专业姐妹兄弟，这些人负责技术问题。而饶青虽然不懂技术，但很懂商业手段，三人最初创建团队时就找律师起草了协议，后续加入的一批成员都受双层股权架构限制，饶、赵、俞三人持有高投票权股份，每股十票，后续成员持有低投票权或无投票权股份，总的来说，团队的决定权在三人手里，而三人中的核心还是饶青。
蒋怀冬的加入是个意外。本来也轮不到他一个天体物理专业的在读博士加入他们，但那时恰逢团队陷入资金危机，又有一个更根正苗红的专业团队挤进赛道，饶青的目光就是在那时盯上了蒋怀冬。
蒋怀冬背靠蒋柏龄这颗大树意味着不缺钱，专业虽然是物理但也有数据分析、建模和科研经验，有能力又对核心技术并不融会贯通的投资人简直是她那时最佳选择。
但让饶青没想到的是，带资进伙的蒋怀冬比她想象的更敏锐，他不像那些只懂算法不懂商业手段的技术股，在帮赵思源他们结合他的专业背景进行物理仿真之余还反过来跟她拉扯股权协议里的弯弯绕绕。以为找到好拿捏又不懂行傻瓜投资人的饶青这时才意识到是一场引狼入室。
“ronan，你这是在为难我，所有团队成员都是平等的，大家手里都是一种股权，这就是我们初创团队的好处不是吗？大家齐心协力才能让团队更好。”
被叫英文名的蒋怀冬对饶青的谈话技巧不为所动。
“学姐。”蒋怀冬以牙还牙，她叫ronan拉近距离，那他就叫学姐。
“你也知道，当初投资的钱是我妈借给我的，最近两国相争，octabio屡上新闻，我妈也头疼，不然我不会跟你说到撤资。”
octabio是蒋柏龄的医药科技企业，这是饶青早就知道的，正因如此，她更知道蒋怀冬投资的那笔钱对他家来说九牛一毛，所以蒋怀冬明显就是找个借口威胁她。
“学姐，正如你当时拉我入伙的时候说的，要做自己的事业，不能总踩在长辈的脚印里走路。我深受鼓舞，所以也不是特意为难你。”蒋怀冬也说得通情达理，甚至还贴心地给出解决方案，“我知道你担心其他人有看法，我们可以私下签一份补充协议，后续再找机会和大家说明，这样两不耽误。”
饶青笑着听他这番话，心里却骂了他一百遍。这扮猪吃老虎的蒋怀冬是个白切黑，一步都不肯退。
“哎思源，你跟爸妈约的几点来着，咱俩可别迟到了。”饶青心下忿忿，伸手怼了怼身旁一言不发的赵思源。
“十二点，路上堵车还得一会儿，该出发了。”寡言的赵思源不是傻子，适时开口解围。
蒋怀冬笑着看这两人演戏，并不戳穿，“我送你们过去吧？”
“不用，我们提前叫了车，这会儿快到了，你好好养身体。”饶青动作利落地收拾好随身物品就要离开，蒋怀冬送二人到面馆门口。
“你说的我会考虑的，回见啊。”
这是车窗上升前，饶青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很坚持。”赵思源推了推眼镜，坐在后座上开口。
饶青的脸上已经毫无笑意，“哼，倒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坚持。”
“风投那边还在考虑，我们还有机会，不是一定要走他说的这条路。”赵思源把手搭在饶青手上。
车载广播里放着郭德纲相声，司机听得惬意，后座两人的脸色却一个比一个沉重。
“嗯，还有机会。”
饶青回握住他，但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蒋怀冬是看在学姐弟的情分上扮猪吃老虎，那投资人更是演都不演的开口狮子。她刚才说有很大概率投资只是诈他，投资人的目标和蒋怀冬有重叠，他们都要三人手里带投票权的股份，现在只能在入狼口还是入虎口之间选择。
-
今晚还是蒋恒舟的饭局，王文轩已经相当熟练地在附近酒店提前开好了房，把蒋恒舟送到房间后就转身离开。
躺到酒店大床上昏睡的蒋恒舟恍惚间似乎听到周围有声音。
带门禁的房门处传来两声解锁音乐，然后是有节奏的敲击声，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在耳边。
“蒋恒舟。”
半睡半醒间的蒋恒舟蹙眉。
“蒋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