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日常（10）

苏听眠沉默片刻，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不过九岁。

她从鬓发间拔出一枚锋利的簪子，放在离章永明最近的地方，“我九岁起，就戴这样的簪子了！”

一枚普通的簪子，另一端打磨的十分锋利，只是稍微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刺破一个人的肌肤。

说完，她转身就出了屋子。

苏听眠是早产儿，她一直都体弱多病，小时候她不明白父母为什么总是吵架，为什么父亲不疼爱她。

她努力的学规矩、学父亲最喜欢的诗词歌赋、还学着跳舞、骑射，她恨不得事事做到极致。

只是父亲在看见她骑马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时候苏听眠就想，什么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呢？

直到她跟着父亲出门，看着父亲抱着外室的儿子，笑着说，“这才是我苏家孩子的样子。”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无论她是什么样子，父亲都不在意，因为她是女子。

她终究是有雏鸟情结的。

九岁生辰，她父亲破天荒的带她去看灯会，让她在原地等他回来。

苏听眠知道，父亲是不想要自己了。

父亲恨母亲不懂事，不再为他生个儿子，于是拿她来惩罚母亲的忤逆。

她固执的站着，直到有人牙子抓她去了巷子里。

苏听眠冷静的拔出簪子，朝着眼前的人胡乱的刺去……

锋利的银簪刺中那个人的脖颈，滚烫的鲜血从他的脖子里飙了出来，她又朝着这人的眼睛扎下去，哪怕被人狠狠的丢在地上，她依旧牢牢的握着簪子。

最后，维持灯会上安稳的衙役带她回了家里。

从此，苏听眠养成了时刻都佩戴看似无奇，却十分锋利的簪子，若是杀不了敌人，也能毁了自己。

她在章永明面前说出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章永明，她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大家闺秀，而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章永明这样清高的君子，应该离她远远的，免得被她带坏。

……

只是，苏听眠怎么也没想到，再见章永明是在四日后。

母亲和父亲和离后，准备和董家人一起去往琼州，母亲这些年一直都很感激苏昭对苏听眠的照拂。

董氏对女儿说，“娘记得她最是礼佛之人，娘没什么能送她的，只是抄了一些佛经，你帮我送过去吧！”

董氏年轻时候，也是才华横溢的姑娘，她的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好。

苏昭不止是得了苏家家产的女儿，还是如今内阁大学士韦长风的妻子，苏昭什么都不缺。

所以，董氏亲自抄写了佛经，只是在表达，若是来日苏昭有需要她的地方，她一定尽力帮忙。

对于这位曾经的姑母，苏听眠也是很感激的。

“好！”

苏听眠去了韦家的时候，苏昭正在礼佛。

她丝毫不介意的等着，瞧着如今苏昭住的院子，目光却落在了外面的鲤鱼池里。

苏昭是信佛之人，这些鲤鱼养的又大又肥美，苏听眠看着这些鱼，想着要怎么烹饪了最好吃。

可惜小丫鬟们却以为她想喂鱼，还特意拿了喂鱼的饲料给她。

“多谢！”

苏听眠接了过来，想着等跟着母亲去了琼州后，也弄个鱼塘养很多很多的鱼。

她是爱吃鱼的！

“舅奶奶最喜欢这些鱼了！”有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若是你动了它们，不止你要被姑奶奶念叨，怕是我也要跟着倒霉！”

苏听眠正想着琼州的渔产丰富，丝毫没发现身后来了人。

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看向身后人的目光略微不善。

今日，章永明穿着一身暗色的圆领袍，眉眼里噙着几分笑。

苏听眠念叨着，“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我可没想着动这些鱼，我是在喂它们吃食！”

章永明道，“那你还是别喂了，我怕你把手里的鱼食都丢下去，它们会撑出问题！”

苏听眠没想到章永明还敢和自己说话。

不过，她又想着，如今是在苏昭的院子里，章永明也不好对她视而不见，所以便也恢复了往日那娇弱的模样。

“嗯！”

苏听眠乖巧的回答，然后把鱼食又交给了旁边的小丫鬟，眉眼里全是温顺懂事的样子。

她依旧是穿着素色的衣衫……

垂着眼眸的样子，像是林子里最无辜懵懂的小鹿，让人生出怜悯的心思。